他终于微笑应答:“老兄!咱们方才说的都是些官面上的话,包括今天亦选书记和先开主席会见,这也都是正式的官方活动,咱们哥俩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但是老兄刚才问的,可是非常私下的话题,甚至超过了组织部门的范畴。所以,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咱们接下来的对话,只有咱们哥俩自己知道,绝不外传!”
罗惠民连连点头:“是!兄弟这话说得中肯!我老罗不是西京人,但也算大半辈子交待在西京这片土地上了。不过,即便如此,很多人还是不把我当本土人看,这我都知道。但是,从今天开始,为兄给你交个实底儿。咱们哥俩平时接触并不多,可我对你是绝对信任和看好的!接下来的话,你大可放心,为兄一定把它烂在肚子里!”
“好!”他点头应道:“即便老兄这么实诚,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问老兄三个问题,您要是觉得好回答,就痛快回答。要是觉得不好回答,很勉强,那也可以不回答,好吧?”
罗惠民直起身来,端坐而道:“兄弟!你问吧!既然说了是兄弟,那就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他不作任何停顿,直接问道:“老兄!请恕我直截了当,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老兄有没有考虑过老主席走后你自己的安排?”
“我自己的安排?”罗惠民一惊,继而沉默,显然是被他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戳中了痛处,好一会儿才答道:“不瞒老弟说,我对自己的安排还真是没想好。我今年也五十出头了,没什么大想法了。本来先开主席一来,我就向他提出,是不是给我换个工作岗位,包括去提案一室、二室,甚至去搞搞研究,都行。可是先开主席不让,说我是老办公室了,很多上上下下的关系还得我多帮帮他。所以我也就暂时先干着这个吧,送先开主席上马,再扶上一程。以后的情况,就以后再说吧。”
他微微一笑:“听得出来,老兄这番话确实是肺腑之言!确实是,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非常的特殊,说得好听一些,是整个单位的大总管,说得不好听,就是主要领导的贴身大秘。所以,一般来说,换了主要领导,办公室主任也会跟着换。你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你主动向先开主席提出挪个地儿,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老兄,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送上马、扶一程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至少也得个一两年的时间,那会儿您可就五十三四了。咱们西京官场的规矩,可是到了五十五就该靠边站了。”
罗惠民重重点头:“兄弟!你这不是说话不好听,反而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谁说不是呢,再说句更直白点的话吧,我还真是不愿意老主席走!跟了吴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吴主席再晚退个一两年,我这在政协内部解决个副局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笑道:“是这样!对于这第一个问题,我先不点破,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好吧?”
“好!”罗惠民愈发惊讶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年岁只有自己一半多一点儿的年轻人交谈,好象相互之间的角色换了一个位置似的。都说英雄出少年,还真是这样!以前总是听别人说,这个唐卡在王亦选的调教下已然脱胎换骨、功力深厚,今日如此近距离相见,还真是所言非虚,不得不服啊!
他收敛了笑容:“老兄!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老主席对你恩重如山,你唯老主席马首是瞻。可是,为何你刚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说西京上层最近是不是很不踏实,你的居心何在?是希望西京上层踏实,还是动荡?这句话是你自己想问的?还是吴老想问的?”
“这!我……”罗惠民一时语塞,竟然被他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噎得说不出话来。
西京官场史上的最大奇迹,不再只是正科试图收伏正处,而是诺大一个正处级领导,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问得说不出话来。
见罗惠民语塞,他也没有继续猛打猛追,而是缓和了笑容:“老兄,既然你不好回答,那我来替你说吧!你并没有什么居心,就是想问问核心机密,增加一些饭后谈资而已。从你自身来说,你是希望西京稳定祥和的,但是你最近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所以你心有疑虑,出言相问。因此,这句话是你自己想问的,和吴老没有任何的关系。怎么样,我答的没错吧?
罗惠民睁大了眼睛,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连连点头应道:“是!确实是这样!是我自己想问的!”
“哈哈!”他见其已经上钩,不由大笑起来:“老兄!既然这是你的答案,那我就不免再多问一句了。吴老在退休之前,专门与亦选书记有过一次会见,你是组织者,也是亲历者。我记得吴老当时非常郑重地表态,无论如何,他将发挥余热,尽一切可能尽的力量,帮助亦选书记维护整个西京的稳定,保住西京这么多年来快速发展的成果。不论是谁,哪怕是再有权有势的人,只要试图把西京搞乱,试图给亦选书记抹黑,他都会用所有的力量去阻止,坚定不移地与亦选书记站在一起。我想问问老兄,有这回事吧?吴老口中的所有力量,包括了你?还有赵家河?还是只有他自己?”
蓦然间,罗惠民的脑门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唐卡说只问三个问题,却在每个问题中,都暗含了很多小问题,而且这些问题个个刁钻,直指最痛之处,真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