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王亦选赞赏不已:“你小子!还真是有些大军师的样子了呢!来来来,大的方向定了,说说具体的办法吧,如何实现这不一样的‘佯攻’?”
“好!”他用手指向了记录本的后段,“您看看,在这些家长的申诉中,很多人都重复提到了‘校长’。也就是说,这个张一冰不傻,他不是面对面地向这些家长们要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太低级了。所以,他在这当中充当了一个影子的角色,而替他去收钱的,就是这些校长们。如果把张一冰比作一个章鱼的脑袋,那么这些校长们就是‘触角’!”
“嗯!”王亦选拖了一个长音:“你的意思,是先不动张一冰,而是先斩断这些‘触角’?”
“对!”他一一把这些带有“校长”的字眼标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标了三十四个之多。然后他又把几个高频出现的学校名称也标了出来:“您看,就在后面五页当中,这个东里小学的刘子恢校长出现了二十多次,南关幼儿园的李明亮园长出现了三十多次。所以,我建议,就从这两个校长下手,好好查查他们到底收了多少黑钱。只要他俩一进去,张一冰肯定慌了神,想不着急都难!”
“好!就从这两个校长下手!”王亦选鼓起了掌:“你小子行啊,现在考虑问题,越来越注重数字分析了,这可是西方经济学和政治学中最提倡的定量分析呢!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想当年,林总司令生擒廖耀湘,也是象你这样算了算数,就逮住了!”
“是么?”他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个时期,他发现王亦选经常会说起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事儿,而自己在这方面知之甚少,不由笑道:“书记啊!您也知道我这方面是弱项,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在恶补,但还是远远不足!您给我说说吧,怎么个算数逮人法?”
“哈哈哈!”王亦选笑了起来:“辽沈战役打响时,林总司令每天深夜都要听取军情汇报,包括每支部队歼敌多少、俘虏多少;缴获的火炮、车辆多少;枪支、物资多少。一天深夜,值班参谋正读着某师上报的战斗缴获报告,那是一个不大的遭遇战,歼灭了一部分敌人,缴获了一些战利品,敌人余部逃走。表面上听起来,这份报告与其他报告并无明显差别,可林总司令听着听着,突然叫停。”
他听到这儿,已然意识到王亦选开始点起了“文眼”,接下来的“叫停”原因,就会是最重要的关键所在了。
果然,王亦选一语道破天机:“这时候,林总司令开始问周围的人:‘刚才念的胡家窝棚的战斗缴获你们听到了吗?’大家的脸上现出茫然,因为像这样的战斗每天都有几十起,只是枯燥的数字稍有不同罢了。可林总司令接连提出了三个问题:‘为什么那儿缴获的短枪与长枪的比例比其他的战斗略高?为什么那儿缴获和击毁的小车与大车的比例比其他的战场略高?为什么那儿俘获和击毙的军官与士兵的比例比一般歼敌略高?’”
到了这儿,唐卡似乎听出了一丝端倪,问道:“这三问,一定把他手下这些人给问傻了吧?”
王亦选笑道:“确实是!林总司令手下这些干将们还没来得及思索,甚至都不知道林总司令问的是什么,只见林总司令已大步走向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根据刚才的数据分析,我猜想,不,我断定,敌人的野战指挥所就在这儿!’随后,林总司令口授命令,全力追击从胡家窝棚逃走的那股敌人,一定要把它彻底打掉!果不其然,敌军总指挥廖耀湘随后被活捉。就在被活捉的当口儿,廖耀湘,这位黄埔毕业又曾留学法国圣西尔军校,身为国民党“五大王牌军”之首的指挥官高材生,对自己精心隐蔽的精悍野战司令部被迅速发现、打掉,感到不可思议。当他得知,林总司令是根据这些最基本的数字做出判断的之后,这位大将军说道:‘我服了,败在他手下不丢人!’”
“哈哈哈!”唐卡已然大笑起来:“书记!您举的这个例子太贴切啦!至少有两点启示,第一,数字代表根本变化。不要小看这些小小的数字,它的略微不同,可能就代表着根本性变化。比如,林总司令问出的这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很要命的关键性因素,它们的变化看似没什么,但在有心人看来,却反映着一击致命的关键要点。第二,细节决定成败。古往今来莫不如此,咱们往往认为事情都是大变化、大动作。却往往忽视了一个根本问题,这些大变化、大动作,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通过一些小事情、小问题表现出来的,关键是看谁更有能力去发现并利用它们!”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似乎一下子茅塞顿开,挥了挥手,说道:“书记!这么说来,咱们还有很大的文章可以做啊?”
“是么?”王亦选似乎已经料到了他想做的文章命题一样,笑着点了点头:“说说看,都有什么大文章?”
他也不多话,继续在记录本上划着圈,然后用手一一指点:“您看!咱们除了敲定这两个校长之外,还有更多的文章可以做。比如说,通过数字测算,把所有校长都圈出来。通过对这二人有导向的提问,经由这两个校长,把为张一冰敛钱的阵营扩大,让这两人把这些‘章鱼触角’统统招供出来!只要多增加一个人,张一冰的心就会悬上一分,相信到了三四人,或者五六人的时候,他就该抓耳挠腮、惶惶不可终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