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二人这屋是最严密的里屋，不远处即有人把守，所以服务员很快来到近前，应道：“有酒！您想喝什么酒？”

他笑了笑：“不管什么酒，有就好，拿一瓶好酒，再整几个小菜来！如果没有菜，弄点儿花生米什么的也行！”

“是！您稍等，这就来！”服务员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给端过来一壶剑南春，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他接过了盘子，退回屋里，让值守人员把门关上，然后将盘子放到桌上，笑着邀请王亦选：“书记！我这上午一通忙乎，都没顾得上吃饭，正好有从纪委那儿打包来的大锅饭，还有这几个小菜，要不您也吃上几口？”

“哈哈！”王亦选大笑：“好好好！我今天中午也想着你去联合调查小组这事儿该有结果了，所以饭也吃得不香。正好，咱们哥俩再喝上几盅，也算是对你今天表现的一个表彰！”

他急忙摆手：“别别别！这都是您掌舵的功绩，我这就是跑跑腿而已！”

“好啦！”王亦选笑道：“你小子，就别在这儿假惺惺地谦虚啦！来来来，先喝上几杯，开阔开阔思路，没准儿一喝开了，咱们这头脑风暴，也就开了！”

“嗯！”他已经主动把酒打开，往杯子里倒上了酒：“咱们也来学学康熙大帝，敬敬咱们的敌人！”

“好！”王亦选也是豪情万状：“就敬咱们的敌人！”

别说，几杯下肚之后，二人的话匣子还真是全部打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不热闹。

王亦选端着酒杯，也说出了心里话：“小子！不瞒你说，不光你有这样的想法，连我，也深有体会。我原来想，我是一把手，这整个西京城就应该我说了算！难道不是这样么？不这样就不正常，就得让它恢复正常！”

唐卡微微点头。

可王亦选却悲愤了神色：“可是，这越到后来，我越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你越想说了算，你越说了不算！民主与法治，你迈得过去么？迈不过去！经济发展陷入阵痛期，后续乏力，你迈得过去么？同样迈不过去！别的不说，就说这西京城里最重要的人，你能保证都听你的么？保证不了！大大小小的干部，加起来有近十万，算上企事业编制，得有几十万人。你说说看，这几十万人，凭什么听你一个人的？”

他深有感触，所以微微摇头。

王亦选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不要说这几十万人，就说这四大家班子的三十四号人，能让他们都听你的就不错。可实际情况呢，三十四号人，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惦记着升一格，他惦记着把你挤兑走。尔虞我诈，亦敌亦友，说得清么？”

“说不清！”他应道：“肯定说不清！哪怕是换了林江越，他也说不清！”

“是这样！”王亦选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说到这个林江越，就更是可气！你说说看，我才来那几年，市委和市政府还算配合默契。到了后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可到了现在，怎么就弄成势如水火了呢？唐卡，你倒是说说看，是我这个人的领导艺术不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唐卡摇了摇头：“不是您的原因！您提任市委书记的时候，他林江越也刚从常务副市长提任市长。都是刚刚就任，所以互相谦让。可是时间一长，他林江越这市长之位一坐稳，就开始得陇望蜀了。想着五年就是一届，您赶紧换地方，把这个市委书记的宝座给他腾出来，让他顺利接班。可是，看看您没什么动静，他肯定就急了，一来二去，原来的那种谦让就变成了恼恨，身边的人再一鼓捣，就该成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王亦选长叹不已：“你说这提升之事，谁都想。我王亦选在这个位置上干满一届，我也恨不能马上高升或者换地方。可这升换之事，是咱们说了算的么？绝对不是！你林江越老想着让我给你腾位置，我又让谁给我腾位置呢？这腾来腾去的，算计来算计去的，耽误的是什么？还不是咱们西京这八百万老百姓，还有这几十万的大小干部！”

他微微而笑：“所以，您也别太自责了！归根到底，这事情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些是体制的原因，缺乏一个上下联动、流通顺畅的选任机制。再有，就是他林江越的原因了，不好好把自己工作干好，天天惦记着往上爬，想想也就罢了，还纠集了一帮人，不惜把整个西京搞乱，也要实现自己那点儿龌龊想法！”

王亦选笑道：“你觉得龌龊，他还觉得挺高尚的哩！至少，他把它当作了此生的奋斗目标，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