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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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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第一排座椅,他们分头观察了会儿,找到一扇侧门。

推门踏入剧院后台,积年累月的腐朽气息近乎是转瞬间扑鼻而来,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恶臭,让人生理上本能地不适。

简明佳捏着鼻子,在桌子边停下脚步。

“柚柚,”她说,“来看这个。”

……?

林柚走过去,看见桌上摊开着一本订在一起的图纸。

图纸上绘着各式各样的木偶部件,她又往后翻了几页,一直到最后终于看到一行批注。

——“做一个完美的木偶”。

她记得玛丽·肖一开始绑架那个小男孩,就是想用他做出完美木偶,可惜结果和预想中相差很远。电影里,玛丽·肖在死后成功了,还用她的完美木偶蒙骗主角到最后一刻。

也不知道在这里设定如何,有没有完成她的最终作。

她合上玛丽·肖的图纸册,转头瞧见廖彤正在看一块巨大的幕帘。

他注意到边上悬着一根绳子,纠结半天,看其他人没反对,狠狠心抓住绳子一把扯了下去。

“刷拉”一声,幕帘应声而落。

看清帘子后面景象的瞬间,廖彤头皮差点炸了。

“草。”他喃喃道。

玻璃柜自地板顶到天花板,里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的全是清一色的老式木偶。脸颊凸起、嘴唇鲜红,塑料做成的圆眼珠五颜六色。

木偶的位置各不相同,却一致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换句话说,哪怕方才隔着块巨大的幕布——

它们也一直在看着他们。

沐浴在这上百个木偶的视线中,廖彤只觉整个后颈都麻嗖嗖的。

更何况它们那松动的木头下巴也是向下坠着,模样就是在似笑非笑。

就像拧死的木头在生硬地转动,伴着“咔啦咔啦”的一阵轻响,位居最左上方的木偶缓缓向左转过头。它转动眼珠,发出了尖锐的“吱呀”声,又带着诡异的笑容往同一个方向靠过去。

它旁边的木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你们在玩多米诺骨牌吗?”林柚冷不丁问。

廖彤:“……”

他清楚地看见下一个木偶僵了一下。

恐怖气氛被她一句话搅得全无,可下一秒,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之前种种,那只木偶蓦地爆出一声暴怒的尖啸。

它的五官开始扭曲,拉扯成一张附在它身上的女人的脸。

——玛丽·肖。

哦,糟糕。

林柚迅速观察了一圈己方,好得很,谁都没有武器。

“愣着干嘛,”她招呼道,“溜啊!”

身后的玻璃一片片地碎在地上,这会儿也顾不上管有多少木偶追在后面。林柚直接用肩膀撞开方才带上的门,一看走廊上也涌出了不少木偶不由得暗骂一声。

不止是木偶。

它们中的一些也许原来是小镇的居民,这会儿腐烂干皱、被做成“木偶”的尸体早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简明佳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耿清河紧咬牙关别开了视线。

这情况……也还好。

林柚想。

她要是真没有任何依仗,也不敢这么闯进玛丽·肖的木偶剧院。

她手心翻转,一道黑影从背后升腾而起。

“这又是什么?!”廖彤崩溃道,他的世界观这回是真碎成渣渣了——风一吹连粉都不剩的那种。

他口中的“什么”静静看过去,硬是把他看得半个字儿都再说不出来。

“帮我毁掉那些木偶,”林柚飞快地说,“能毁多少毁多少。”

她召唤出的家伙没有动弹,他穿着的西服仍然板板整整的,原来那领带洗净了系在脖子上。那张空白的脸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地望向林柚,跟她大眼瞪小眼。

……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他没有眼睛。

林柚:“……”

“请?”她试探道。

她似乎听见某位SR不冷不热地哼出声。

瘦长鬼影只用触手狠狠往后一贯,把一排木偶全都尽数拦腰折断在地。女人尖利的惨叫响成一片,但紧接着,下一批木偶就又一拥而上。

“他只能帮我们拖一分钟!”林柚转过拐角,边跑边紧忙叮嘱,“这条路不通刚才的大门,但附近应该有安全出口——”

离刚才的岔路早跑出好一段距离,林柚直到这时终于抽出时间回头。

她看着三人身后一愣。

“廖彤呢?”

廖彤倒不是被瘦长鬼影给吓走的。

他分得清好赖,明显是队友弄出来的东西,他再怎样也会先把疑问全都压在肚子里。

可他没有抬头看,一路闷着头往前跑,等到岔口就下意识转了个反方向。偏偏被玛丽·肖附身的木偶还在后面尖叫,害得谁也听不见谁的脚步声。

等到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走散了。

余光看见身后依旧有成群结队的木偶追上来,廖彤慌乱间就去推最近的门。

——还真让他给推开了。

一头栽进门里,廖彤回身用后背抵着门,他大口喘着气。

再一抬头,浑身登时凉了大半。

早有人比他先在这里了。

背对他站在窗边的女人脊背挺得笔直,乍看不出什么异样。然而他心里门儿清,在这座剧院能有正常人才奇怪。

“想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他听到那家伙问。

当然想。

廖彤没敢出声。

“过来,”她说,“过来我就告诉你。”

廖彤自觉过去才是傻,他拼了命地去扭门把。可先前轻松推开的门这时却像有谁在外面死抓着把手不让他开,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绝望地抬起头。

窗前的女人就在这时转了身,她横亘着一道道疤痕的脸上枯瘦皱裂,眼球发黑,和木偶如出一辙的下颌不住地活动着。

那面孔很眼熟,他在木偶变形时见过。

是玛丽·肖本人。

她面向廖彤,用力张开了她那张被拔去舌头的嘴巴——

“哇啊啊啊啊啊——!”

耳熟的叫喊声响起,耿清河猛地停下正准备冲去找人的步伐。

三人都心知晚了。

——他到底没忍住尖叫,现在估计已经凉了。

“只能咱们自己跑了,”林柚果断做了决定,“一把火把这剧院给点了行不行?”

耿清河总觉得这发展有点眼熟——如果这回再来一遭,他们怕不是连着当了三个副本的纵火犯了。

真是贯彻了她那句“一把火不够就再多加点汽油”。

“没用!”

这回被简明佳一口否决了。

“你忘了镇上还有了?而且肯定不止咱们见过的那两个!”

这倒是。

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逃出去,客场作战还这么狭窄肯定不占优势啊。

他们一路兜兜转转,紧急出口就近在眼前。可从瘦长鬼影触手里漏掉的那些木偶也一同追了上来,而且如果林柚没感觉错,里面大多数都是冲她来的。

——她一个人拉了一大半的仇恨!

也是,林柚还分得出心思想,要是有人给她嘴里塞辣椒,她也记仇得不行。

然而木偶实在不少,她才刚刚躲过一只的袭击,下一秒就被另一个扑上来抱住了小腿。

这力气也不小,扑腾几下直直带得她整个人摔在地上。林柚也顾不上胳膊磕到不知哪来的玻璃碎渣,只顶着木偶脑袋想把它推开。

“柚姐,”她听见耿清河喊,“接住了!”

林柚一把抓住扔到她耳边的东西,下一秒,玛丽·肖附身的木偶只见她突兀地一笑。

刷柄穿胸而过,在整根牙刷贯穿木偶的同时,它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吞噬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回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留下。

——SCP-063还真挺好用的。

念头只在林柚脑海里转了两秒,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脚踢开又一个木偶,径直跟着努力打开出口大门的简明佳他们一起冲出了剧院。

一出门,他们看见旁边堆着拆下来的杂物,直接拖过几件来堵住了门口。

里面的木偶毁了绝大多数,余下的只剩撞也撞不开的力气,三人这才放松下来。

“你过来,”简明佳瘫坐在地上,冲林柚招招手,“帮你包扎下胳膊。”

林柚这才反应过来被割伤的地方还在滴答血,连体力值都掉了点儿。

她走过去坐下,“我之前说的话可算应验了啊。”

“立FLAG立到自己身上还行。”

简明佳凉凉道,她拖出职业自带的急救箱,“不过我的等级现在还只能消除你流血状态,回不了体力,打个绷带装装样子好了。”

她动作麻利,三两下搞定了这点小问题。

“现在……”

看她们弄完,耿清河犹豫着问:“去哪儿?”

他习惯了征求林柚的意见,偏偏林柚也没想好。

她知道的剧情里,玛丽·肖委托别人在她死后把自己的尸体也做成了木偶。而小镇的居民们为了让她安静,把她和她的木偶们葬在一起。

事实证明这没有任何作用,那些木偶不久就不翼而飞,出现在各个角落谋杀镇民,所以安息一说是不可能的。

只有硬刚?

“我也没头绪啊。”林柚抬高声音,“站在那边的那位有什么想法吗?”

……卧槽?!

耿清河和简明佳原本都浑然不觉地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里,这时候才惊觉不远处的树荫下还站着一个。

阴影中的那人慢慢走出来,没有腐败的肌肤,没有强做出的木偶下巴,是个看着十分正常的、长相出众的美人。

她及肩的金发松软垂在两侧,悠悠地看向三人。

“本来我还想了什么‘来帮你办手续,看到你的车停在这儿就过来瞧瞧情况’的借口,看来是用不着了。”

“是用不着。”

林柚赞同地点点头,“毕竟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

“凯西”——不,附身在“凯西”上的玛丽·肖眼含讥诮一笑。

她一早意识到凯西和玛丽·肖有关,在看到那本记着完美木偶的图纸时就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副本里的玛丽·肖也一样在死后数十年完成了她的完美木偶,并取名叫“凯西”。她在出于某种原因全灭掉小镇上的人后,又利用完美木偶诱骗他们的后代和亲戚过来杀害。

“但我还不太明白,”林柚道,“你为什么杀掉全镇的人?”

“因为他们活该。”

这时再从对方口中发出的已不是“凯西”的声音,而是玛丽·肖那嘶哑的嗓音。

“既然他们想让我的剧院消失,我就让他们消失。”

林柚看一眼那堆作一堆的建筑垃圾,懂了。

可能是有人不信那首童谣的邪,也可能是一直畏惧玛丽·肖的小镇居民也终于不堪忍受时不时的失踪案或谋杀案,总之,他们站出来想把这座代表着不详的剧院彻底拆除。

可惜在拆到没一半时,玛丽·肖就狠厉地下手了。

“不仅仅是他们。”

玛丽·肖嘶嘶作响地笑起来,“还有他们的后代,还有他们的亲戚,我要让他们、让你们全都消失。”

所以把她也骗来了?

“可我没有消失啊。”林柚佯装苦恼道。

杀人条件一直满足不了是真的很头疼。

玛丽·肖:“…………………………”

这人又是塞辣椒又是毁她木偶,父辈的旧仇加上新账,她看林柚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赤红。

“这样吧。”后者恍若不觉,依旧友好地提议,“我们来打个赌,二十四小时内,只要你吓得我叫一声,出声就算,我都主动满足条件任你处置。”

“当然,反过来,如果我赢的话——”

“无所谓。”

玛丽·肖冷笑。

反正,赢的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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