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杨看了孟听一眼,没说话。
孟听也没想到这么快。
她上辈子明明还要半个月才恢复好的,她仔细一想,倒是明白了关键。上辈子这段时间她为舒兰收拾了很多烂摊子,眼睛险些二次感染。这辈子没搭理舒兰,眼睛保护得很好,自然好得快。
然而……她所有不好的命运,就是从眼睛恢复以后开始的。
孟听说:“孙阿姨,我眼睛见到强光还是疼。”
孙巧瑜:“那是当然了,你戴了这么久眼镜,习惯了灰白的世界。眼睛受不得刺激,突然见了光肯定不适应。所以你现在就不能再依赖它了,学会重新接纳这个世界。我给你开两瓶眼药水,还是要注意不要用眼过度。如果眼睛还疼,那就休息一下,总之慢慢适应,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孙巧瑜这段话,让她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医院外面有一颗很大的泡桐树。
初冬这颗老树落了不少叶子,然而树冠还是顽强地挂着翠绿的叶子。褐色的枝丫支撑起冬叶,孟听似乎闻到了淡淡药水气里的草木泥土清香。
天空是蔚蓝色的,万里无云。这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温柔又晴朗的日子。
孟听的世界,变回了彩色。
她和舒杨这一路走过来,遇见的人或多或少投来了目光。十七岁的少女,已经彻底长开,有种引人注目的美丽。
孟听走出孙巧瑜的视线,看了眼天空和草地,轻轻叹了口气,又从包里摸出眼镜戴了回去。
舒杨没多想,只当她眼睛还不适应,这么一会儿又痛了。
十一月的天气,纵然有稀薄的阳光,可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难说的冷意。
贺俊明和方谭他们,最后到底还是谁都不敢过去找江忍。
何翰给贺俊明使了个眼色,贺俊明心领神会,去奶茶店买了杯热茶。
几个人离得远远的,过了许久。江忍走了过来。
那种激烈可怕的情绪像潮水一样从他身上褪.去,他难得变得有些沉默。
贺俊明把奶茶递上去:“忍哥,喝点水。”
冷空气吸进肺里,钻心的疼。
江忍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他们一眼,从头到尾没说话。这群少年中,有的是他小时候玩到大的,要么是他被发配来了H市以后结交的朋友。
可是他们眼中此刻都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和回避。
只有贺俊明二傻子一样的,眼中毫无芥蒂:“我没让他们加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嘿嘿,忍哥你放心喝。”
江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方谭机灵得多。
江忍最初来H市的时候,无数人巴结讨好。他讥讽地笑:“不怕老子有病弄死你们啊?”
说不怕是假的,然而严重的暴躁症听起来只是个名词而言,没人见过,也就没有那种令人惧怕的颤意。江忍招招手,一群人抢着想给他卖命。那些靠不近他身边的,却会抓住这点酸溜溜地嘲讽,“哟,一个有钱的神经病而已,拽什么啊。”
他们第一次认识到,江忍真的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当时那辆车停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贺俊明和江忍住得近。
他们一起骑车回家。
贺俊明说:“忍哥你情绪不稳定,要不我载你吧。”
江忍冷睨了他一眼。眼神很明显,滚犊子,老子是男人。
他戴上头盔,长腿一跨上了车,把外套穿上。
这么一抬眼,撞见了一个熟人。
沈羽晴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说说笑笑的。那男生也穿着七中的校服。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过头来,就看见了江忍。
她脸色白了又青,总之很精彩。她松开那个男生,朝着江忍跑了过来。
贺俊明不屑地哼笑:“哟哟,沈大校花这是有了新欢?”所以嘛,他就说还是卢月好。贺俊明本来以为以江忍的性格,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是出乎意料的,江忍没走。
头盔下一双黑色的双眸,静静看着沈羽晴走过来。
沈羽晴惨白着脸:“江忍,你听我解释,我和他没什么,我们要月考了,他借了我几本书,我还回去而已。”
江忍看了眼那男生的七中校服,又低头看沈羽晴:“你们七中的,不是不许早恋吗?你为什么会谈恋爱。”
沈羽晴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别的都不在乎。”
江忍意外地安静了几秒,“你喜欢他什么,成绩好?”
沈羽晴愣了好久,才赶紧说不是。她突然觉得,江忍似乎在问她,可是又不像在问她。总觉得像是透过她,在问另一种可能。她想不明白,趁机又说了几句喜欢江忍。
江忍没说话,发动车子走了。
呼呼风声中,贺俊明说:“忍哥,你对她还有感情啊,理她做什么,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哪里有卢月妹子好,沈羽晴才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