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处人马退回江南。”
“不可能!”
方孝孺断然道:“柳少师,你是想划江而治吗?”
柳淳冷笑道:“你们还能保得住江北吗?”
“保不住也要保!”老方激动道:“守江必守淮,如果失了淮河,让你们陈兵江北,旦夕之间,就能进犯金陵。那样的话,跟投降有什么区别?”老方横眉立目,据理力争。
柳淳沉吟良久,突然道:“方公,你想守淮河,是不是打算放弃黄河啊?”
“你!”老方断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夫没想放弃任何一处……老夫的意思是朝廷大军可以暂时后撤,打了这么久,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疲惫不堪。好歹让他们喘口气。就连燕王殿下也跟世子和王妃分开了许久,总该团圆团圆。”
柳淳思索了片刻,试探道:“光是土地吗?没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比如粮草,金银,人员!”柳淳突然道:“茹瑺茹大人,杨靖杨大人,还有郁新郁大人,以及其他的官吏家眷,必须交还给我们。还有,我的一些门生故吏,也要准许他们北上。你们必须承诺,不迫害这些人的家眷。我们是君子之争,祸及家人就太没有风度了。”
方孝孺沉吟片刻,紧紧盯着柳淳,低声道:“你能替燕王做主吗?”
“哈哈哈!”柳淳扬天大笑,“如何不能!”
他说着,拿出了一份手谕,正是朱棣临走之时,交给柳淳的。
“有这道手谕在,我当然可以答应议和,倒是方公,你能替朱允炆做主吗?”
“这个……老夫马上回去请旨!”方孝孺匆匆告辞。
送走了老方,徐增寿傻愣愣瞧着柳淳,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不打了,要和谈?你是认真的?”
柳淳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光看到朱允炆的难处,殿下以一隅敌一国,更加困难。方孝孺这是缓兵之计,只不过我们也未尝不想缓一口气。”
徐增寿略微思量,“柳淳,你就不怕朝廷死灰复燃,然后变本加厉,跟我们算账?”
柳淳笑道:“怕,也不怕!如果能逼着朱允炆退到黄河以南,我们的局面就比开战之前,要好了无数倍。在这种条件下,我们还打不赢,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换句话说,他们要进行调整,我们也要进行建设。双方要进行一场竞赛,看看谁的动作更快,谁就能抢占先机。”柳淳耸了耸肩,“我觉得咱们没有理由输给他们,不是吗?”
……
朱允炆听完方孝孺的话,眉头深锁,十分不愉快。
“方先生,难道就要将黄河以北,拱手让给燕逆吗?”
方孝孺无奈道:“陛下,老臣知道,这是丧师辱国,罪莫大焉。可不这样的话,一旦耿炳文和李景隆两路大军,有一路出现意外,整个战局就会崩塌。黄河以北虽然让了出去。可仔细算来,损失的无非是河南和山东的北部,加上一个山西而已,其余的土地,已经悉数落到了朱棣的手里。以这些土地作为交换,让朝廷暂时喘口气,老臣以为还是值得的。”
“即便损失了这些土地,大明最精华,最富庶的土地还在朝廷掌握之下,只要励精图治,最多两三年,朝廷就能恢复元气,到时候举兵北伐,情况会比现在好许多许多。陛下,老臣情愿意担负所有罪责,若是天下议论,大可以取老臣首级,以谢天下!”
方孝孺说完,匍匐地上。
朱允炆慌忙站起,拉起了方孝孺。
“先生一心替朕谋划,朕岂敢责怪先生。也罢!”朱允炆用力跺脚,“好,就暂时罢兵,朕不会认输的,朕一定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
天牢深处,几间牢房,彼此紧邻着,这里潮湿,幽暗,老鼠蟑螂遍地。有一个人,靠着墙,借着微弱的光线,挤着一个又一个的虱子,发出啪啪的声音。
突然,又有脚步声响起,此人顿了一下,继续抓虱子,嘴里还说道:“又是一群追腥逐臭之徒,敲骨吸髓之辈……放心,本官绝不会背叛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