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观,你跟着运煤,去!”
“遵……旨!”
刘观简直要哭了,他扛不动一筐,连半筐都不成,只能装到五分之一,才走了没几趟,刘观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他想凉快一下,就下意识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了,原本梳洗整齐的发髻此刻彻底乱了,头发里面都是汗。
而且众多的头发,就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不断向下渗透,汗水顺着额头鬓角,流到了眼角里。
刘观的眼睛红彤彤的,疼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忍受不住,就把头发披散开,想要凉快一点。
哪知道有工匠看到,立刻怒喝,“把头发盘起来,快点!”
“凭什么?老夫就要披散着头发,有你们什么事?”
“当然有我们的事情!”
工长已经过来,抓着刘观,就像朱棣走来,这位好歹也是朝廷大员,哪里会被一个小小的工匠头目吓住。
他不停怒吼。
这位工长也不客气,在走过一个机床的时候,他抓起刘观的头发,往旁边一甩,正好扫过一块暗红色的铁块,瞬间刘观的头发就冒白烟了。
“你!”
刘观气得怒目圆睁,“你敢损坏老夫的头发,老夫跟你没完!”
他们纠缠着,到了朱棣的面前,刘观跪倒,痛哭流涕。
“陛下,给老臣做主啊,他们欺负老臣,损坏老臣的头发,让老臣做不孝之人……”他呜呜痛哭。
朱棣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盯着那个工长道:“长发当真很不方便?”
工长磕头作响,“启奏陛下,岂止是不方便,简直会要命的!”
“当真?”朱棣不信。
工长起身,带着朱棣到了接下来的一个车间,在研究火车之余,朱高煦已经开始用蒸汽机驱动机床。
在这里就更明显了。
工长指着那些转动的齿轮和连杆。
“陛下请看,若是头发卷入这里面,会是什么结果?”
朱棣一看,心里嘭嘭乱跳。
机器转动,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火车有多大力气,他可是见过了,这要是头发搅在里面,轻者掉一块脑皮,重者,把人带进去了,来一次血肉和钢铁的碰撞,结果如何,那就不用多说了。
朱高煦提着刘观过来,指着一台机器,怒喝道:“姓刘的,你试试怎么样?我告诉你,自从工厂建立起来,已经伤了三个人,死了两个,你当大家伙愿意剃发吗?还不是没有办法!但愿你的脑壳够硬,只要你能活下来,工匠们就留着头发!”
朱高煦的脾气丝毫不用怀疑,他抓着刘观,就要往机器上扔,就刘观这一百多斤,扔过去之后,那就是一坨饺子馅,丝毫不用怀疑。
“救命,救命啊,陛下,饶了老臣啊!”
朱棣一甩袖子,直接走了,他根本懒得搭理刘观的死活。
倒是柳淳拦住了朱高煦,“大喜的日子,就别见血了,咱们出去再说吧。”
……
朝臣们从车间出来,简直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这里面也太危险了,烧红的铁水,转动的机器,铁锤,铁钻,随便一样,都能要了人命。身在车间里,必须小心翼翼。
碍事的长袍,头发,全都要不得。
亲身经历之后,朝臣们都理解了,剃头是没办法的事情。
杨士奇就道:“陛下,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为人父母,也断然不愿意看着孩子冒生命危险,所以臣以为工匠们剃头,情有可原,不算罪过。朝廷应该降旨,特准他们可以剃发!”
有杨士奇带头,其他人都跟着附和,很显然,刘观是没救了,也没人打算救他。
倒是朱棣,若有所思,“杨士奇,你说光是降旨特准,就行了吗?”
杨士奇道:“陛下莫非还要额外赏赐?”
朱棣没有说话,而是冲着朱高煦招手,“把父皇的翼善冠去了!”
朱高煦还在生气,就没有动作,哪知道朱棣竟然把佩剑抽出来了,还在手里晃了晃。朱棣自言自语道:“朕为天子,自当表率天下,不剃发,如何表明朕的支持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