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过谦了,是晚生不会说话,让老大人误会……说起来,事已至此,内廷是彻底元气大伤,恐怕难以负担事务。内阁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如今太师既执掌内阁,又兼着吏部尚书的衔,要负责的事情也太多了,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未必能承受得起……”
方宾没有说下去,可谁都听得出来,柳淳兼掌内阁和吏部,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过去他们是没机会,可这一次内廷损失惨重,出于平衡的目的,拿掉柳淳的职位,在文官体系中掺沙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从方宾的目光之中,蹇义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吏部尚书,莫非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稍微想了一下,蹇义感到的不是欣喜,而是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这时候的朝局已经和前些年完全不同了……老臣纷纷凋零,内阁独大,别说柳淳了,就连其他几位阁老,都位列六部尚书之上。
哪怕是六部之首的吏部,也没什么滋味。
而且这帮人要推自己,总要有个理由吧?
“方大人,老夫在家的几年,每日耕田读书,我只知道种多少种子,收获多少粮食。至于其他的,老夫一概不知。”
方宾暗暗咬牙,这老货是真的越来越狡猾了,还没等自己说话,就先堵死了门户。
他沉吟片刻,咬了咬牙,干脆道:“老大人,请恕晚生直言不讳。不光是内廷,之前几位御史也犯了错,陛下已经降旨,让太师彻底改革都察院。到了现在,唯有老大人能庇护大家伙了。您要是不想办法保护御史,这十三道御史,六科给事中,就要成为柳太师的鱼肉,任凭宰割了。”
总算说出了实情,蹇义心中暗暗赞叹。
哪怕柳淳权倾朝野。依旧是明枪暗箭,什么事情都有,丝毫不能懈怠。毕竟上蹿下跳的人太多了。
“方大人,老夫进京,看起来是一脚踏入了是非圈子啊!你先回去吧,容老夫思索一番……我这路途疲乏,一身的老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说着,蹇义还伸了个懒腰,骨头节发出疲惫的响声。
方宾见蹇义如此,果然不敢多说,就起身告辞。
等他走了,蹇义直接告诉下面,他要专心养精蓄锐,等着面君,不管任何人,他都不想见。
两天的功夫,蹇义休息不错,却没有等到朱棣的召见,相反,他直接接到了命令,要去内书堂,给宦官上课。
蹇义不敢迟疑,急匆匆上任。
等他赶到之后,以木恩和亦失哈等人为首,足有上百位太监已经等在了这里。注意啊,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管点事情的,至于寻常的小宦官,根本没有资格。
他们一个个躬着身体,弯成九十度。
“学生们拜见先生!”
面对此情此景,蹇义的嘴角抽搐,还真是刺激啊!
过去他们清流是最厌恶宦官掌权的,现在他竟然成了宦官的师父,要教给他们怎么做事。挑战还真是不小。
好在蹇义已经历练出来了,他沉声道:“都不用客气了,老夫现在就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蹇义迈步进去,他的随从提着一个木箱,紧紧跟随。
等所有人都坐好最后,蹇义把手按在了箱子上。
“尔等舍弃一切,侍奉天子,贵在一个忠字,处事做人,首在义字!老夫第一堂课,就给你们带来一位忠义的表率。尔等对着他的神像,好好看半个时辰吧!”
说完,蹇义恭恭敬敬,请出了一尊神像,这位大红脸,长须飘飘,一口青龙偃月刀,寒光四射,好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