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讲,她是个粗人。
没有偏好的品牌,也不会过分追求什么东西而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比如有人喜欢搜集大牌香水,有人穿鞋只穿JimmyChoo,还有人连纸巾都要用固定的小众品牌……
苗苗用过大牌香水,也穿过JimmyChoo,那个牌子的纸巾也尝试过,但她感觉没什么不一样。
JC的鞋是穿,意尔康的鞋也是穿,上脚舒服,方便走路就行,哪来这么多讲究?
有时候苗苗也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过得太不精致?
但事实证明,她不是不精致,而是其他人太精致,甚至到了吹毛求疵、刻意造作的地步。
这就没什么必要了。
她喜欢尝试新的东西,没有固定的喜好,比如卫生巾,她会在自己用过并且评价不错的几个牌子之间轮流更换。
再比如吃方面,几乎不挑嘴。
怎么方便怎么来。
因此,她动作很快,在货架前站了不到一分钟,篮子就已经满了,全是卫生巾,还有安睡裤和护垫,当然,都是不同牌子。
选好自己想要的,苗苗没有再闲逛,直接排队结账。
“抱歉抱歉,借过——”
一个单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推着购物车的年轻女人横冲过来,反应及时的人迅速侧身,倒也没怎么样,可苗苗因为体型的原因,稍慢了半拍,购物车是擦着她半边身体过去的。
虽然冬天的衣服厚,但也不能当防护罩,这一撞,恰好抵在苗苗腰上,顿时脸色一白,痛呼出声,提篮也砸在地上,各式各样的卫生巾散落一地。
全场静默两秒,年轻女人率先反应过来,丢开购物车去扶苗苗,嘴上一个劲儿道歉:“不好意思,有没有撞伤?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许是母亲的焦虑与不安间接影响了孩子,小婴儿开始嚎啕大哭。
苗苗扶着被撞的地方,脑子有点晕,胸口也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不甚通畅。
该死的是,小腹传来一阵闷疼,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弄。
耳边传来小孩儿尖锐的哭声……
苗苗懵然,过了半分钟才缓和过来:“没、关系……”
年轻女人抱着孩子,不方便蹲下来,自然也没有帮她把散落一地的卫生巾捡起来。
在苗苗表示不计较后,女人就直接去前面结账了。
苗苗轻叹,认命地蹲下来,先把歪倒的提篮扶正,才伸手去捞卫生巾。
但有一只手比她更快,苗苗顿住,心想:小说里形容男主角的手都是“骨节分明”,应该就像这样了吧?
总之,这是一双好看的手。
她顺势往上,男人儒雅的面庞映入眼帘,带着几分善意的温润。
“傻了?”沈春航轻声一笑。
连带眉眼也跟着弯了弯,牵扯出眼尾几条褶皱,却并不显老,反而有种岁月赋予的从容。
面相清颧,气质如玉。
“校、长?”
“嗯,要不要紧?”在苗苗怔愣的时候,他已经把卫生棉捡起来装进篮子里,整个过程,做得无比自然。
没有少年的羞涩,也不带中年的油腻。
好像只是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跟翻开教案和批改试卷没什么两样。
沈春航扶她站起来,然后把篮子递过去。
苗苗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视线一扫才发现男人手里也提着东西,有鱼有肉,还有新鲜蔬果……
“您也来逛超市?”两人加入排队的行列,准备结账。
“买点食材回去。”
“自己做?”
沈春航点头。
苗苗仿佛发现新大陆,惊讶地看着他。
男人失笑:“怎么这种眼神?”
“抱歉……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挑了挑眉,“君子远庖厨?”
苗苗尬笑。
“我不常做饭,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厨艺就更谈不上,成品只能勉强入口。”
苗苗看了眼他手里的鱼,活的,没点真本事敢买这玩意儿?
反正她是不信。
便将沈春航这番话归于自谦。
结了账,两人一起走出商场大门。
沈春航:“我的车在对面,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个车就行,十分钟。”
男人坚持:“反正顺路,客气什么?”
“我……”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步离开。
突然,男人脚下一顿,又折回来。
苗苗两眼发讷。
“东西你先帮我看着。”话音未落,两个购物袋就齐齐放到她脚边。
等苗苗醒过神来,却只能看见男人远去的背影,挺拔如青松。
她看了眼购物袋,又茫然地平时前方。
而后,眼中朦胧尽数化作清明。
几次碰面,巧合也好,缘分也罢,只要能这般远远地看上几眼,她就很高兴了。
真好。
微微侧头,苗苗看见橱窗玻璃上的自己,雀跃的心情霎时跌落谷底。
围巾、帽子、大棉衣、雪地靴……
所以,她刚才就是这副样子出现在沈春航眼前?!
天呐……
比恐怖片还可怕。
她赶紧把杂乱的头发拨顺,围巾也不再随便缠着,而是换了种更复杂的系法。
嗯,总算像个人样了。
苗苗忍着腹痛进去一家便利店,“麻烦,给我一瓶水,温的。”
老板递过来,她刷了二维码付账,捧在手心,热度也随之传到更深处。
苗苗轻舒口气。
她又提着三个购物袋回到之前站的位置。
沈春航说,让她在这里等。
她便等着。
只是地出风口,吹得她有点难受,但也不是不能忍。
苗苗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温水下肚,有一瞬的温暖。
但小腹的疼痛依然没能得到缓解,站着实在难受,她索性蹲下来,愈发像只企鹅。
一阵恶心的感觉上涌,苗苗几次压抑,但身体却越来越难受。
终于——
沈春航回来了,车停在她面前。
苗苗顺势抬头,想要扯出一抹笑,突然面色微变,哇的一声——
吐了。
沈春航赶紧拉了手刹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旁:“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苗苗因为羞愧和窘迫始终低垂着头,也不知道男人此刻的表情是怎么样。
厌恶?
应该的。
嫌弃?
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