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旁观者,没有感情地陈述事实。
男人心头狠狠一刺,她那么倔强,甚至不需要任何同情,可他就是忍不住心生怜惜。
很多时候,无声的坚强比大声的哭泣更动人。
沈谦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软再软,他忘了沈婠坐在项目部经理的位置上会给他带来的麻烦,也忽略了一个姓沈的女人进入集团权力中心,可能会给他造成的威胁。
他就像被蛰过很多次的鱼,看见发光的水母还是会忍不住靠近。
她任性怎么办?
纵着。
她胡闹怎么办?
惯着。
她做错了事,威胁到自己,又该如何?
当然是原谅她。
沈谦难以相信如此荒谬的答案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他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疯狂。
“婠婠,你在逼我……”
女人莞尔一笑,轻声开口:“如果你不愿,那就没人逼得了你。”
他是沈谦啊。
哪怕羽翼未丰,那也是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沈家大少爷,未来铁血封疆的继承人。
“你就仗着我不忍心,所以才敢得寸进尺!”双拳收紧,语气又爱又恨。
“哥,你说过,我要的,你都会给。”她眨眼,满脸无辜。
黑色瞳孔清澈见底,不染半点杂质。
沈谦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睛骗了!
从初见,到后来相处,她一直都是孱弱而干净的。
像没有安全感的宠物,眼里写满了不谙世事的稚嫩,让人想要摸一把,揉一揉,拥入怀中。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打破他的认知?
沈谦自己也想不起来。
也许从她要求在宴会上露面,得到豪门圈的承认,又或者从她表示想要工作,不甘于当一只笼中鸟……
但事到如今,深究再无意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婠已经换了另一副面孔。
可笑的是,他居然接受了这种改变,甚至比以前更为着迷,更想靠近……
“你在问我要承诺?”沈谦笑了,可那样的笑里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可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嗯?”尾音上挑。
说话的同时,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沈婠坐着,他站着,不得不抬头仰望。
夜风入窗,掠过两人之间,捎来些许寒凉。
两双对视的眼睛却如同火花迸溅,温度攀升。
男人低头,眼底闪过一瞬迷离。
沈婠却冷静地望着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忽然,沈谦俯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就在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沈婠猛地后仰。
她背面是床,这一仰相当于半躺其上,紧接着迅速翻身,双脚落地,而她便自然而然地站起来。
整个过程优雅得如同古典舞,每个动作都极具美感。
她说,“那我不要了。”
有代价的承诺,沈婠付不起。
她的轻描淡写让男人瞬间狂躁:“你连问都没问就放弃?!”
沈婠:“与虎谋皮,是为不智。”
“你!”他冷笑,似气极般狠点了两下头,“好!好样的!”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面对他的愤怒,女人依然平静。
“什么?”话题转得太快,沈谦一时愕然。
“你想等十拿九稳,再插手明达事务,可我却觉得,深入其中,才可能突破现状。”
“是吗?”他挑眉,不置可否。
沈婠也不强求他接受,笑了笑:“不如我们打个赌。”
“……说来听听。”
“你收手,不予为难,我会向你证明我的方法有用。”
“怎么,你还想改变明达的现状?”
沈婠双眸微眯,下颌微抬,像只骄傲的孔雀。
“我承认你很聪明,也有点手段,但聪明过余就成了自不量力。蚍蜉撼大树和螳臂当车的结果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她没有应声。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我不干预你进明达的事,不从中作梗,好让你尽快坐稳项目部经理的位子。”
前面的心平气和是试探。
之后的打赌提议是激将。
“沈婠,你可真是好算计!”
真实意图被看穿,女人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像结冰的湖面,怎么拍打也溅不出水花。
“哦,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谦却被她无甚所谓的态度气得肝疼。
沈婠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侧身留出过人的位置:“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呵……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一旦对你来说没有可利用价值的东西,都只有被丢弃的下场?”
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不要的时候一脚踢开。
这女人的心是铁做的,无情到极点。
越想越气,又或者心有不甘,沈谦抬脚踹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沈婠眉心骤拧:“你疯了?!”
楼下还有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冲上来。
“你怕什么?”男人抬步逼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现在爸妈上来,又能如何?”
沈婠点头:“的确,那你可以再踹两下,让所有人都上来看看我跟你在闹什么,这样是不是更有趣?”
沈谦:“……”
“不踹吗?”
“……”
“不踹就赶紧走。”
“沈婠,你没有心!”丢下这样一句,男人怒然而去。
砰!
门被她用力一甩,砸出一声沉响,但比起刚才沈谦那发疯的一脚还是要小声得多。
沈婠走到窗台,微凉的夜风冷却了她胸口翻涌的怒意。
看着面前的仙人掌,她摸了摸上面的刺,轻喃出声:“你好像又长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