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飞卿,又是如何听见自己的谈话声的呢?
秦飞卿已走近至于浩然面前,微微行一礼,道:“浩公子不必多心,我只是见你与秋意姑姑在世安居附近低声交谈,神情又有几分凝重,故而猜想乃是因为在世安居吃了闭门羹罢了,并非听见了什么。”措辞虽谦,说话时却昂着首,显然自诩洞察一切。
于浩然回一礼,避而不答,只道:“我并非多心,只是惊讶在此处巧遇秦公子。”世安居独居西院一隅,并不是个去何处要路过的地方,秦飞卿既是在此必当也是存着和自己相同的目的。
听于浩然言下之意乃是暗讽自己所知不过是因先他一步叫人回拒了罢了,秦飞卿面上一白。依他以往的脾性,此刻必要狠狠揶揄于浩然一番才是,然而自春宴一事言贵妃倒台后,他便一再被母家的人劝诫须得谨言慎行,切不可再招惹是非。秦飞卿并不是个心思缜密的,心中其实不明白为何秦氏一族明明阴差阳错在此事中不仅无过反倒有功,却还要如此小心翼翼。但既是受了嘱咐,他也唯有忍气吞声,咽下心中的忿恨转而堆个虚情假意的笑脸出来,向于浩然道:“是啊,真是凑巧。”凑近一步于浩然,他挑眉低声道:“我得了一个消息,想必浩公子会有兴趣。”
于浩然不愿叫秦飞卿觉得自己可受制于他,于是只是不答话,面上亦不流露出半分渴求的表情。
不同于容子奕,于浩然在外间时便是个长袖善舞的,虽则此处的男子要比以往外间所见的心思复杂些,但凭于浩然的才智与经验,倒也很快有了几分拿捏把握。秦飞卿并不是个高明的,如此故弄玄虚不过是为了吊一吊于浩然的胃口,而并非真的有所保留。此外,秦飞卿素来心高气傲,有此举亦是想要叫于浩然恳求他将这消息说下去,如此他便可获得一种居高临下的满足感。然而其实秦飞卿的倾诉欲要比于浩然的渴知欲高的多,莫说于浩然只是不搭理他,便是于浩然明确回绝,秦飞卿亦会接着说下去。
果然,虽然于浩然的冷淡虽叫秦飞卿显然没了半面笑意,秦飞卿却仍将那消息娓娓道来:“我听说,今儿早朝时,陛下亲自下旨,恩准我们殿下携各院公子往行宫住几日,并且要求殿下此行……”他用眼尾瞄住于浩然,一字一顿道:“务必得子。”
于浩然倒未料想秦飞卿竟会告知自己这样一个重磅的消息,不由一诧。他立时回复了冷静,知道秦飞卿此言必有所图,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秦飞卿其实也不至于多么蠢笨,虽是凭借家中势力及早地得知了行宫一事,但也明白这个消息他只是知道的早而已,其他人终归也会知道。既然如此,秦飞卿以为自己不若赶在前头将这消息做个人情,也好借此拉拢人心。将西院里的各人细细思量过,乐意之乃是正主王夫,又有乐氏为靠,并非自己可以企及的人;东木风虽为侧妃,可却颇得殿下宠信,又是东家的子弟,恐怕亦不屑与自己为伍;其余者,风远阁的那位不问世事,画公子太蠢笨,唯有这浩公子,仿佛可堪一用。秦飞卿思前想后,自觉若主动拜访未免失了身份,心道王夫初初移居世安居,浩公子多半会来拜望,是而于浩然在此处偶遇秦飞卿,实乃秦飞卿的有意谋划。
见于浩然的态度有所松动,秦飞卿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我向来觉得与浩公子颇有缘分,是而欲与浩公子结为同盟,在行宫中互相扶助,不知浩公子意下如何?”
于浩然忽而被记忆拉回过往。
“若你真心想得王子,便看你的本事了。”那日于浩然偷换凤凰泉水败露、自请去往容子奕院中为奴时,景离曾如是对他说。那时景离的勾人浅笑,总是萦绕在于浩然的面前。
于浩然自认并非没有本事,只是在这王府中却是处处受制,或许那行宫便是他的机会。
“我以为…”于浩然于是看住秦飞卿,一笑,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