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你便与我同去妖界。”仙帝将目光锁定在睡得毫无防备的弦尘,话自然是对这间木屋里醒着弦月说的,语气严肃而冰冷,“篡改同为神尊的记忆,与上次相同,我一人不行,需你的配合。”
弦月的语声略显迟疑,“上次是因为需要替换灵根,你将自己一半的灵根给了他,所以你一个人做不到;可是这一次,不过是改十万年的记忆,你为何也要我……”
宿弦明的目光僵了半天,说出实话,声音竟然有些许的颤抖:“我怕一个人施法,会伤到他。”
弦月深吸一口气,闭目,声音沧桑而悠远:“兄长,你还怕下不去手。”
宿弦明淡薄的唇色上折射出一抹光泽:“孽债难偿,孽债难偿啊……”
倘若凤九邪听到他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也许会想起,当初灵歌也说了同样的话。
把玩着手中化作耳坠的妖月刀,弦月幽深的声音响起:“再难偿,人死如灯灭,这世间,不会再有九彩神凤扰乱他的心智了,他依旧是仙界的弦尘上仙,无忧无虑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你可知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弦明冷不丁地问。
低着的头微微抬起,弦月问:“是什么?”
“若有一日,他想起了一切,会不会怪我?”
宿弦月怔了一下,对上了那双将内心世界掩藏极深的瞳孔,无不感慨地说:“浮生若梦,他不愿意醒,你不愿意醒,我也不愿意醒,那么便做这一场春秋大梦又如何?我们都在梦里,这个梦就变成了现实,谁还会去计较,它是虚幻的呢?”
听完她的答案,弦明说:“你倒是比我看得开了。”
“兄长,这世间的某些东西,你看得太重,若有弦尘一半的肆意,也不至于活得这般累。”弦月哂笑,仿佛是自嘲,“我说别人容易,说自己却难,我又何尝放下了执念?情爱二字,是我的劫。”
在唯二的亲人面前,弦明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疲惫的神态,也许弦月是对的,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头,更何况,弦尘不会让他回头:“不说这些了。”
……
十万年后。
九州,冥界。
“公主,公主!太子殿下又不见了!”孟婆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弦樱心里咯噔一下,“还不快去找!”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孟老婆子,甩了甩手里极为骚包的碎花小帕子,掩面哭泣:“他还能去哪里啊?跳忘川河去了哟!老婆子我就在奈何桥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去,可我怎么敢跟着往下跳啊!”
跳下去,她这把老骨头准保散架!而且几百年都好不了!
弦樱一怔,因为先前有过教训,她也不敢下水找人,“我去找哥哥。”
“我见夜总管想要跳下去,我赶紧拦住了他,要是他再下水,恐怕他也要几百年下不了地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怎么老是想寻死呢!忘川河那是谁都能跳的吗?咱们的冥王大人也不敢隔三差五地就往水里栽啊!”
孟婆絮絮叨叨,手里的帕子一点儿没湿,她停了一会儿,还要继续哭诉,却发现公主已经不在了:“哎!公主等等我!”
而被孟婆那个长舌妇说成是跳河自杀的小娃娃,此时正拼命往河底最深最亮的地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