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男孩到底在忙活什么，只知道那个自称是阿四的小孩真的变成和他一样大的成年人，把他从这个睡了许多年的地方背了出来。

他走得很稳，生怕他摔了。

一开始是走的，后来就是游的，最后到上岸的时候，他忽然呛了一口水，他这才发现，自己是怕水的。

婴儿第一次从母体中诞生，是不会呛水的，可是当他吸入了第一口空气后，就会被呛到。

他狠狠咳嗽了几声，险些闭过气去，接着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他听不懂，只知道很混乱……

有一个更强壮的人把他从阿四背上抱了下来，然后把他一路背到了软软的床上，他的声音沉稳而持重：“你现在需要休息，什么都别想，睡好了再说。”

他窝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三个梦。

其中两个梦是两个人，两段迥异的人生。

还有最后一个梦，他做完便忘了。

等他醒来后，他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大约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有些细节还不甚清楚，但也够应对现在的状况了。

“娘亲是不是醒了？”

正当他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想事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糯糯的娃娃音，又柔又绵软，像极了棉花糖，他从那个女孩的记忆里得知，棉花糖很甜。

他问他：“阿四是怎么知道的？”

阿四踢掉了鞋子，爬上了床，等了一阵子，发现他并没有赶他的意思，于是他爬上了他的胸膛上，双手一勾，抱住了他的脖子，说：“娘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娘亲的呼吸我听得清楚，娘亲做了好久的噩梦，是不是被吓醒了吗？”

他伸出一双手，环抱住这个在自己身上调皮的孩子，“阿四怎么老是叫我娘亲？你就是那个女子生下的儿子吗？”

“娘亲怎么不记得阿四了？”阿四的声音好困惑，忽然间，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那天娘亲把记忆交到痕祭舅舅手里的时候，阿四还在娘亲肚子里，娘亲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了。”

他皱了皱眉，过了很久才屡清楚他说的人物，点点头说：“是啊，我最后记得的是，那个女子在葬龙山煮长寿面给她的女儿吃。”

“娘亲老说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的，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就是她呢？”阿四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黏着他不放，声音委屈极了，似乎是要哭了，“娘亲是不是不喜欢阿四？是不是不想要阿四所以才不承认的？”

“天下哪里有娘亲不要自己孩子的？”他撑着疲累的身子，坐了起来，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虽然前方一片黑暗，但怀里的孩子却是又软又香，“可是你娘亲是女子，我却是个男儿身，我如何能承认自己是你的母亲呢？”

他知道，他的身体是名叫做夙离的仙族的，身体里有他残存的灵魂和零碎的记忆；而他的记忆又不止这些，还被强制加入了一个名叫凤九邪的记忆；更令他费解的是，似乎还有第三个人的记忆……

在他思考的同时，阿四居然用小拳头锤了锤他的胸口，但力气很小，一边锤一边骂：“你就是阿四的娘亲！你身上有阿四娘亲的气息，你不许不认我！你不认我，我就哭给你看！”

“咳咳！咳咳！”被他锤得咳嗽了几声。

这一咳，阿四吓坏了，连忙道歉说：“娘亲，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开玩笑的，哥哥说了，娘亲身子弱，不能和说太久的话。”

是吗？看来他有个好哥哥，他勾了勾嘴角，把怀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把抱住：“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动不动哭鼻子做什么？”

原本还能绷着，可是被他抱在怀里，阿四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一边埋头哭泣，一边哽咽地说：“阿四要做个男子汉！保护娘亲，把那些坏人都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