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这时有位美女走上前来问道我们有什么事。士腾猛解释说找竹青大人。美女附耳对竹青低语了几句。

竹青回首。

……八十多岁的老妪。

她坐在轮椅上，全身皮肤苍白干瘪，脸上全是皱纹，满头白发，牙齿好像也没了，眼神却炯炯有神。

她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也回望着她。

就算是衰老了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来，是诸葛俊婵！是她，没有错。

我脑海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

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

“……七夜浊？”

“咦？”

我猛然回过神来，讶异的盯着竹青。她……叫了我名字？怎么可能。保留记忆了？那时候雅如兰还没成为玩家，难道是别人的类似异能？

我上前几步，指着自己问道：“你认识我吗？”

竹青摇摇头，用衰老而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小伙子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从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经常梦见一个男人，叫七夜浊，而你和他一模一样……”最后几个字是哽咽的。

我鼻子忽然一酸。

拉住她的手。

“诸葛俊婵，你认识吗？”

竹青摇头。

我举起手机问道：“这个呢，见过吗？”

她再次摇头。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无所谓。”我指着她的双腿问道，“有伤吗？”

她摇头，脸上狂乱的神情已经尽消，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七夜浊，七夜浊，我等了你一生，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我人老珠黄之时……”言未尽，老泪已横流。

周围几个冲动的小子看到我把她弄哭了，上前打算阻止我，却被月偶愚用匕首威胁止步。

诸葛俊婵掩面流泪，摆了摆手以示无碍，这些愣头小子们才怏怏的罢手。

我拉着她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看着她令人心酸的皱纹。

士腾猛附耳解释道，竹青年轻时强到无人企及，有无数英雄豪杰追求她，但她一直都单身到现在。虽然现在连剑也挥不动了，但仍然是个活着的传说，无人胆敢轻视她。

至于为什么终身不嫁，没人知晓。

我点点头。

将她抱起。

对于她满脸的惊讶，我只是淡淡的解释道：“怎么？跟自己的男人走有什么问题吗？”

她迟疑了很久，缓缓的伸出枯枝一般的双臂挽住了我的脖子，随我一同向外走去。

“我爱你，你还有另一个名字，诸葛俊婵，就当是前世吧。”

她将脸埋在了我的怀里，抽泣着。

忽然一道寒光飞来！

我下意识的抬手，用铠甲护手弹飞了……一柄匕首。

是瞪向袭击者的方向。

不可能！

是月偶愚！

周围的人们纷纷抄起了家伙进入备战状态，白井辉也立刻站在我的身前大吼道：“月偶愚你疯啦！为什么要袭击冕下！”

我一头雾水，为什么事情急转直下？我看着月偶愚满脸惊恐的不断后退，直至撞到其他人。她反复摇着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不，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不是攻击的宝贝，而是……”

我看向竹青，又看向月偶愚。现在回想一下，刚才确实是扔向她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匕首扔出去了，我不是故意的……”月偶愚抓着头发蹲下，不断的摇头，“我不明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皱眉。

在她攻击之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诸葛俊婵哭了，我抱她，我对她说「我爱你」。难道是因为那句话？嫉妒？独占欲？黑化？

最近真的没有怎么在乎过月偶愚，可能是潜意识中在躲她吧。她的性情最近每况愈下，我有点不知所措。

白井辉问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能拿这个突然对诸葛俊婵扔刀子，然后此刻抓着头发蹲在地上低声念叨着某些低语的女人怎么办？祈祷上天她不要真的发疯？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月偶愚了。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她才会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这步田地，也想不到怎么对待她才是正确的。

我只知道：

月偶愚的心智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了。

我抱着诸葛俊婵坐下，沉思，尽管现在各种事都很急，但不差几分钟。冷静七夜浊，好好想一想，你该怎么做？

现在当务之急，第一：冰晓夏毒入骨髓。我已经用了解毒剂，白井辉是治疗高手但依然不行。她绝不能死，否则我一票异能全部要退化。

其次，月偶愚濒临崩溃。我现在能想出来的原因有以下几个：一，让月偶愚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无论是希望还是憎恨的目标全部被我清除了──F91的制造未经她手，F91已经进化过头完全超乎了她的维护能力，她的修理工作变得没有活儿干，恩人水树胧博士也被我击杀却无法对我报仇，她的仇人赤宿贵族或联纹贵族都已死于他人之手，甚至伤透她心的觉皇站神也死了，烟雨阁覆灭，她父亲被我扔去做人体实验然后暴尸荒野，师弟也同样用于人体实验，她的表白被我拒绝，并选择了她的女儿她一生的寄托，她不能恨我也不能恨F91，因为只剩下我和女儿。而我未对她说过的话，却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妪说了。

我还能把月偶愚毁得更彻底点么？

第三，就是诸葛俊婵的问题。年老体衰，虽然精气神很好，但已经体力衰弱到无法站起身的程度。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寿命，恐怕要论秒了吧，而我也得抓紧想个办法恢复她的青春。

……至于她的记忆。

……

冒险用冰晓夏的「世界更美好」异能强化雅如兰的自有异能吧。那就意味着我需要用新得到的异能，把「世界更美好」借给雅如兰。这有一定的风险，如此强大的异能落到她的手上，她那异常精明的脑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决定恢复诸葛俊婵的记忆，就趁早，否则等雅如兰收集到更多的异能，这个计划的风险就更大了。而且期间我的所有异能会退化至原来的效果，一时预料不全会带来什么后果。

“冕下？”

“我没事。”我面对白井辉的关心反问道，“你能给冰晓夏吊命多久？”

“这，如果在黄昏区或者昼族地盘，我可以持续施法约三天。”她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是夜族，大概只有不足一天。”

无所谓，反正原本就不打算去夜族。

关于冰晓夏，我想到了几个办法：

A，护送她前往昼族领地寻找高等的专业治疗师。这风险极高，因为从我掏出辉煌长杖显摆的那一瞬间开始，已经暴露了身份。但办法总是有的，比如幻术、变形面具，刷几个支线任务当瞬移等等

B，返回第一个世界，询问FH56或科研局有什么办法没有。既然法术不管用，而且这毒液又是「主脑」配制的，总会有办法吧，比如捐献骨髓、克隆移植手术、研究更强力的解药等等

C，囚禁在黄昏教堂，那里治疗师数之不尽用之不竭，永远给她吊命都行。不过一旦这样做，我有预感要很久之后才能把她放出来了……或者没有那一天。对我来说，她最低限度只要活着。

·

关于月偶愚，我想到了几个办法：

1，从制作机器人重新开始。让月偶愚再画设计图纸，这次我不会再多插手。让第二个F91，不，F92好好陪伴月偶愚吧。我猜至多帮她到完工，连是否披上克隆组织都说不定，更别提疯狂升级系统到月偶愚无法维护了。

2，虽然老阁主已死，但冰翎天下还活着。还来得及，让师姐弟重建烟雨阁吧。我想那一定是非常巨大的工程，那里满满都是她的回忆，好的，不好的。她需要建设、训练队伍、还要和那个闹心弟弟互相明争暗斗……应该会让她没时间胡思乱想。

3，赶她回去好好当污控局和宇扩局的双局长去，这还不够她忙的？她曾说过是新的人生，那么就开始新的生活吧，一个远离我的生活。上天入地到处抓人应该会让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4，暂时不理她。

5，尽管有预感……最是温柔那一刀，但我宁愿赌一赌她会不会真的崩溃也要试着安慰她。事到如今，我难以想象月偶愚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她必须一心只想着我，至于黑化的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

·

关于诸葛俊婵=竹青，我想到了几个办法：

一、带回黄昏教堂，他们擅长生生死死的反复之事，既然白井辉能数千年保持青春，诸葛俊婵也能。我预料会变成僵尸又复活一定很折磨人，而且她好像是无信仰者，很久以前白井辉似乎说过无信仰者的复活成功率很低。

二、FH56她们说过一直在研究永生科技。如今夜路总裁已死，瓶颈突破不知何年何月了，干脆我放一放昼夜世界的事情返回科幻世界突击一波永生科技的任务吧。我预料会留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这次金手指不太好刷。

三、带着诸葛俊婵前往昼族领地，寻找比白井辉更高端的纯正治疗师，我隐约记得好像谁说过有保持青春的法术。我预料会是寸步难行的旅程，带着拖油瓶勇闯敌阵的感觉，现在没有足够的兵力推平他们然后城下协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