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铃静静看着说出这样实话的薛崇:“所以说,你承认那一僧一道都是东厂的人了。”
“既然这样,你还明说要取他们的心头血,欲要我们借刀杀人,其心可诛。”
薛铃几乎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持有梅花金令的人,就算在整个东厂也超不过二十个,都是最受东厂掌印太监器重的高手与重要人物,在特殊情况下,他们甚至有直接面圣的权力,通常情况下所指的大内高手,指的就是他们。
而现在薛铃盛君千在薛崇的误导下,竟然亲手击杀两个大内高手,这如果被人查清,那么就是真的滔天大罪。
更何况薛铃自己还不是真正的江湖人士,她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的卧底百户。
若是她父亲还活着的时候,锦衣卫是可以强压东厂一头,而现在薛平已死,锦衣卫已经成了东厂手下的一条狗,事事都要请示东厂才能行事,而薛铃在这个时候竟然杀了东厂两个要员,如果揭发出来,真的连天王老子都保不了她。
当然——也不绝对,如果薛平还活着,那么这就是罚酒三杯的小事。
但是如今薛平已经死了,那么对于薛铃而言,就是几近诛灭九族的大罪。
毕竟——为什么两个手握梅花金令的东厂高手,会缩在这样一个穷山僻壤的瓦罐寺数年之久?
说白了,就是为了天不老,为了清净琉璃方的,再说明白一点,他们是为了圣人办事。
这也是为何薛铃在料理完白云山的事情之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嵩县,趁夜来找薛崇算账。
如果薛崇给不了薛铃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有些事情,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薛铃动手杀了青云道人酒和尚的事情,天下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至少薛崇是绝对不能知道的。
最少不能活着知道。
“是的,他们是东厂的人。”薛崇利刃在喉,却慢慢平静下来:“其官职都是千户,但并不领实职,只能算是五品御前带刀侍卫。”
薛铃现在不想回忆户部侍郎周海天是几品了。
其实不回忆也知道,户部侍郎周海天是户部仅次于户部尚书的副官,也就是正三品,正是因为蜂巢敢于刺杀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朝廷要员,才引起圣人震怒,进而引发一系列的腥风血雨。
而现在,薛铃也可以骄傲地说,自己杀了两个东厂的五品大官。
少女真的想死好吧。
如果事先知道这俩人是东厂的人,并且还是东厂的五品千户,御前带刀侍卫,给薛铃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杀好吧。
毕竟她不是真的江湖中人,本质上她还是锦衣卫百户。
如今锦衣卫百户杀了东厂千户。
真是太有面子了。
“那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薛铃强压怒火说道:“你知道你在让我们做什么吗?”
“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不说不错,多说多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薛崇静静说道:“以及姑娘认识这大内的梅花金令,想来来历也不一般。”
“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薛铃咬牙说道。
这次捅了这么大的马蜂窝,她非常不开心,极其不开心。
虽然哪怕事情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除非有人在她来之前就告诉她青云道人和酒和尚的身份,否则那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如果你给不了我满意的答案,那么你应该知道,自己是绝对活不下去的。”薛铃继续冷冷说道。
而薛崇则躺在床上静静笑了笑:“时至今日,我想我也给不了姑娘什么满意的答复了。”
因为薛崇说的是实话,如今青云道人和酒和尚已死,天不老也弄丢了,一旦东厂发现这两个重要人物之死,那么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薛铃能够做的,就是让天下间知道这两个人是她杀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对方的尸体已经用化尸粉化掉了,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现在薛铃才知道为什么方别那么喜欢用化尸粉,真的是越用越上瘾,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良药。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薛铃看着薛崇说道。
“有意义吗?”薛崇带着轻微的笑意问道。
他直视着薛铃的眼睛,表情没有任何的畏惧。
“当然有意义。”薛铃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蓬莱阁并不涉及江湖武林太深,朝堂之事管的更少,你究竟是什么人?又和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你来到白云山,真的只是为了天不老而来的吗?”
薛铃这一连串问了出去,薛崇不由低低笑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么告诉你也无妨。”
“我当然是蓬莱阁门人,这个千真万确,但是同时,我也是锦衣卫千户,同样是受皇命来到这白云山,为夺取天不老和清净琉璃方而来。”
薛铃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这样的答案才是最接近真实解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薛铃看着薛崇:“你最终身受重伤,隐居于此,而不是远走高飞?”
“至于这个嘛。”薛崇冷冷笑了笑,望向天空,目光悠远,带着讽刺的意味。
“敢问姑娘,听没有听说过,锦衣卫指挥使,薛平这个名字。”
薛铃那一瞬间心神剧震,几乎不能自已,半晌说不出话来,而盛君千却在一旁恰到好处地开口:“那位曾经权倾朝野的一品太子太师,锦衣卫指挥使,圣人皇帝跟前的最大红人。”
“又有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