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就麻烦校长给楚老师说一声了,这是咱们的收购时间,收购价格和要求,麻烦校长转达给楚老师,待会儿你去广播的时候也把要求说一说。”余思雅掏出在办公室里写好的纸递给了校长。
校长好笑又无奈:“你这小同志,真是吃定了我会答应你。”
“我这不是知道校长你人最好了,一心为学生们着想吗?谢谢校长了。”余思雅笑嘻嘻地说。
校长虽然知道她这是拍马屁,但无奈这马匹拍得舒心啊,这小余可真是个人才,既会办事又会说话。校长有些遗憾地说:“听说冯书记最初是打算把小余同志安排到学校的,可惜了,让妇联捡了这个便宜。”
余思雅笑了:“校长,哪怕妇联不要我,我也教不了初中的孩子们啊,毕竟我也只是初中毕业,要去也只能去小学。”
提起这个校长更惋惜了:“你脑子这么灵活,咋就没继续念呢!”
余思雅笑笑不说话,她是占了前世见多识广的便宜,算不得有多聪明。
公社有个广播站,还有个广播员,不过今天红云公社的社员们发现,到了广播的点,竟然不是广播员出来播报上面的政策和思想教育的内容,而是初中的校长出来发话了。
“广大社员同志们,中午好,我是红云公社初中的校长刘德元,今天跟大家通知一个事,孩子们闲暇可以去山上捡山蜗牛和田里、池塘里的田螺,清河鸭养殖场将以一分钱一斤山蜗牛,一分钱三斤水蜗牛的价格收购,先记账,十月一号统一结算钱。收购时间,每天上午八点到十点,超过时间请第二天再来,要求,活蜗牛,不能有泥土、石子、杂草之类的杂物,一旦滥竽充数,用这些东西去骗钱,养殖场有权拒绝收购,并拉入养殖场的黑名单,以后其所送来的东西养殖场一概不收,全家终身都不能招工进养殖场!”
这个消息一出,全公社的社员都哗然了,等到一下工,大家也不急着回去了,就在地边捡起了蜗牛,这些东西可都是钱。
这个时候,因为农药用得少,山里蜗牛泛滥,地里的玉米叶子、红薯叶子等庄稼经常被蜗牛啃得坑坑洼洼的,太阳一出来,天气热了之后,它们就缩回了壳里,挂在叶子上,一抓就是一把。
村民手里拿着箩筐、水桶等工具的就直接放里面,没带工具直接将衣服下摆一卷,将蜗牛兜在里面就带回了家。
这一天,红云公社掀起了捡蜗牛的热潮,全村老人小孩一起出动,孩子们漫山遍野地找蜗牛,大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一只蜗牛就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次日,余思雅担心第一天收购会出岔子,所以一大早就赶去了养殖场,结果急着卖蜗牛的孩子们来得比她还早,已经在养殖场外排起了长龙。
这天的收购效果是喜人的,两个小时,足足收购了三百五十斤山蜗牛,两百二十斤水蜗牛。
这么多山蜗牛混点粮食和红薯叶子、老菜叶子足够鸭子们吃一两天了,明天又会有蜗牛送来,于是余思雅让人把水蜗牛分散倒进了围起来的这片养殖池里,等水蜗牛繁殖了,这不就是天然的源源不断的粮食?
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送来的蜗牛量都保持在两百斤上下。这些蜗牛极大地丰富了鸭子们的食物,吃了“肉”,鸭子们的生长速度明显变快了,十来天后,它们就明显又长大了一圈。
照着这种速度,再过一个月左右,大的这批肉鸭就可以陆续上市了,到时候足以缓解他们养殖场的资金压力。
一切都步上了正轨,余思雅松了口气。
但这天公社却迎来了一个客人,隔壁东风公社的书记钱栋梁。
他一进冯书记的办公室就发牢骚:“老冯,你们公社不厚道啊。”
冯书记听得一脸莫名:“老钱,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公社怎么招惹你们了,哪里不厚道?”
他可不记得最近有哪里得罪东风公社。
老钱气哼哼地说:“怎么没折腾?你说你们好好的粮食不种,瞎折腾养什么鸭子,人都吃不饱还养鸭,闲得没事做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冯书记心里有数了,起身亲自给钱书记倒了一杯茶:“这不是咱们公社挨着清河吗?就顺便养养,几个年轻人小打小闹,折腾着玩,值得你老钱怄气吗?”
“谁怄气了?哼,我说老冯,你管管你们公社,天天这么瞎胡闹,搞得咱们公社也人心惶惶的了,要出了乱子你负责。”老钱还揪着不放。
冯书记也不生气,笑着问:“能出什么乱子?你当公社武装部是摆设,那几十上百个民兵是吃干饭的?老钱,放宽心,没事的。”
老钱心里堵得慌,这个老冯,滑不溜秋的,跟泥鳅一样。他也不绕弯子了:“你们公社干的好事,捡山蜗牛都捡到我们公社了,我们公社的社员意见老大了。”
冯书记从善如流,马上说:“这样啊,那我待会儿就广播,交代大家以后不要去你们东风公社捡蜗牛了。”
这只是越界捡蜗牛的事吗?这是钱的事好不好?眼看红云公社捡蜗牛捡得火热,不少孩子已经挣了一毛八分的零花钱,他们公社的人也跟着眼馋了,纷纷私底下埋怨他们公社没有人红云公社为社员们着想。
可把老钱气得,但他又不能发火,发火也没用,社员都是很现实的,别说普通社员了,就是他的侄子侄女们听说了红云公社的小孩子们能捡蜗牛挣钱,靠劳动兜里有了个几分一毛的,都羡慕得不行。
老钱寻思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社员们对大队,对公社的意见肯定会很大,这就叫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所以他今天才过来找冯书记的,就是想掺和一脚,分一杯羹,但冯书记老奸巨猾的,始终不上钩。
老钱急了,干脆直接挑明了:“你们收其他公社的蜗牛吗?”
冯书记愣了一下,说道:“养殖场是挂在妇联下面,我不管的,这样吧,我把妇联负责养殖场的同志叫来,你亲自问她。”
冯书记清楚余思雅他们的财政状况捉襟见肘,很紧张,所以没有一口应承老钱。不然回头要是余思雅他们吃不下这么多山蜗牛,付不起钱,还是得公社兜着。
两个公社挨着,这个情况老钱也有所了解。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点头说:“成,那我等你们这位同志。”
冯书记让小李去把余思雅叫来。
不一会儿余思雅就过来了,她脆生生地笑道:“冯书记,你找我?”
冯书记点头,指着老钱说:“这是隔壁东风公社的钱书记,听说咱们公社养殖场在收购蜗牛,正好东风公社那边山地多,蜗牛也特别多,就想问问咱们养殖场还需要蜗牛不?”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余思雅正愁呢,山上的蜗牛只有那么多,经过十来天孩子们见天的寻找,现在每天送过来的蜗牛数量都在递减。而鸭子却越长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见识过了喂养蜗牛后鸭子的成长速度,余思雅实在有点舍不得这廉价又好用的天然饲料。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补充,那她不愁了。
余思雅侧头笑着说:“钱书记,你好,咱们养殖场还要继续收蜗牛的,不过有个情况我要跟你讲清楚。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咱们的蜗牛是要等十月一号国庆节的时候统一付钱,这跟咱们公社的社员都说好了,你们要是愿意送过来,等到十月一号的时候也统一结账,你看行不行?”
老钱上下打量着余思雅,这丫头也太年轻了,真的能顶事吗?别是老冯随便找个人来忽悠他的吧。
余思雅见老钱一直盯着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便解释道:“钱书记,咱们要是先给你们把钱结了,回头咱们的社员肯定有意见。这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还请你谅解。”
“确定是没时间而不是你们没钱了,要空手套白狼?”老钱一阵见血,直接点出了他们养殖场的情况。
余思雅摸了摸鼻子,脸上笑容不变:“钱书记,没错,咱们养殖场现在资金确实有点紧张,但咱们又没打算赖账,那么多鸭子在那里呢,都长到两斤多了,你还怕我赖账吗?公社让社员们冬天挖渠修水利的工分也要等来年才分粮食,整整垮了一个年头,比咱们这两个月长多了,但咱们都没赖账啊,这怎么能说是空手套白狼呢,钱书记,你说是不是?”
老钱还能说什么?他要说不是,岂不是说公社冬天的建设是在空手套白狼,把自己也给诓进去。这小丫头片子嘴巴真利索。
这会儿,老钱已经相信余思雅确实是养殖场的主要负责人了。他也开始重视起余思雅的话,认真思考了几秒,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按照约定,十月一号给咱们结账就行。”
余思雅点头:“一定,这个钱书记你尽管放心。对了,咱们两个公社虽然相邻,但两个公社都不小,从你们公社最远的地方到咱们养殖场得有一二十里地,太远了,很不方便。所以我建议,由你们公社统一收了蜗牛,统计好数量,然后派几个大的孩子,把蜗牛统一送过来,咱们这边就记个总数,回头我也将钱交给你们公社,你们再拿回去分。钱书记,你看怎么样?”
这个东风公社的社员确实会方便许多,但同时养殖场也要轻松许多,不然这个账目数量就得翻倍,回头要是还有其他公社加入,那光是理这笔帐就得焦头烂额的。还是让其他公社自己理吧。
老钱想了一下,马上就是秋收了,地里非常忙,可耽误不起。这么做确实省时省力:“也行,不过你们这边是怎么统计的?有什么法子没有?”
“有啊,钱书记要是方便,我带你去养殖场看看账目,你回去让人按照咱们这边的章程做,省得再琢磨法子了。有现成的办法,不用白不用嘛。”余思雅热情地说。
钱书记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反正养殖场离公社不算远,他起身说:“老冯,我去看看。”
冯书记不知道余思雅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这姑娘聪明机灵,做事老辣。虽然冯书记没过问养殖场的事,但他心里门清,养殖场的主要工作都是余思雅在管,难题也都是她想法子解决的。所以他很放心让余思雅去接待钱书记。
“成,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过去了。让小余同志陪你,养殖场是她一手弄起来的,你想知道什么,问她就是了。”
钱书记有点意外冯书记竟这么信任余思雅,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好,那我走了,回头聊。”
两人到养殖场的时候,今天的收购已经结束了,楚玉涛正在整理当天的账目,见到余思雅带了个陌生的男人过来,有些奇怪。
余思雅走近,笑着给两人做介绍:“楚老师,这是东风公社的钱书记,来了解一下咱们养殖场的记账方式。”
又对钱书记说:“这是我们公社初中的楚老师,过来帮忙的。”
楚玉涛听说了来人的身份,立即站了起来:“钱书记好,不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我们的账本都在这里,你请过目。”
钱书记拿起一个本子翻开却有点意外,这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本子,而是白纸装订成的薄本子,封面上写了个初一两个大字。里面做成了表格的样式,抬头是姓名,日期,数量,一目了然,账目非常清晰,每天只要将数字填上就行了。
“你们自己做的账册?”钱书记感兴趣地问道。
楚玉涛没居功:“这是余干事教我的办法,咱们分为好几个册子,一个班级一个册子,凡是参加的学生名字都记在上面,这样有迹可查,后面也比较好统计。”
钱书记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问完了账目,他又提出要逛逛养殖场,余思雅也一口应了,带着他逛了个遍,还详详细细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这一逛就到中午,等余思雅把钱书记送回公社,冯书记过来请钱书记去食堂吃饭,她才得已解脱。
说了半天话,余思雅嘴巴都快磨起了泡,一进办公室,她就倒了杯水往嗓子里灌。
文英看到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你这姑娘也太实诚了,钱书记只是帮社员们问问收蜗牛的事,你带他去逛养殖场干嘛?”
余思雅放下杯子,笑盈盈地卖了个关子:“钱书记可是来给咱们供蜗牛的,把他招待好了,有了他这么个活招牌,以后其他公社也好找上门合作啊,文英姐,看着吧,咱们养殖场接下来肯定不缺饲料了!”
文英这才明白了余思雅如此尽心尽力的原因,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姑娘鬼精鬼精的,跟你比我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有你在,我相信咱们的养殖场一定会办得红红火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