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云秦的文人雅士一般都不是当朝为官的…因为当朝为官的许多都没有太多的空闲,没有游山玩水,琴棋书画的时间。
而这官僚机构的精简,在林夕看来也就是权力的更为集中,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有很大的实权。
再加上云秦边境不断战事不断,敌国也是励精图治,长久以往,便导致了正武司,也就是军部的权力过重,一些官员的权势过大,武力强横而内治偏弱。
……
鹿东陵,东港镇。
虽然也只是京城和行省省城中达官贵人眼中极其偏远,以至可能都不入耳中的边远小镇,但因为有一条连通数陵的息子江由这镇的东边过,而息子江的上游桐木镇便是盛产桐油的大镇,云秦三分之一所用的桐油都是出自桐木镇,东港镇托了这桐木镇的福,便有了一个不小的码头,有不少沿途的商贩在此歇脚。其中有些富商为了方便,以至在这东港镇的热闹处置办了宅院,养了小妾歌姬。
尤其又有不少在这息子江上劳作的船夫、纤夫汇聚于此,久而久之,这东港镇比起愈加偏远的鹿林镇可是不可同日而语,从港口到镇中不仅有诸多的酒楼、烟花之地,而且都是每每到深夜不歇,笑语欢歌,红灯笼在晚上映红了大片的江边。
绝大多数船夫、劳工、小商贩在这上游桐木镇赚了些钱财,经过东港镇,钱囊却是又空了,便又只能再返回桐木镇。
年复一年,这东港镇红灯夜火江风依旧,这些风吹日晒而皮肤黝黑的壮汉却是一个个的老去,又一辈年轻力壮的汉子成了这片江上的主角,而这些已经老去的,原本手里的酒碗和白腻身子就换成了一杆水烟枪,在咕嘟咕嘟的声音中回忆往昔自己往昔压着当红的某位船娘,晃得大江里都是生猛的浪花。
这一日,东港镇提捕房的替补捕员梁三思见到停靠在码头的是衡荣昌的商船,便知道今日在码头便不可能出现斗殴事件,便早早的包了数个油炸韭角一路吃着回了提捕司。
云秦地方所有官衙的格局都有严格规定,东港镇所有大小官员的衙门都在镇督府内,镇督及军部官员的办公场所占了朝北三分之一的建筑,这刑司属下的提捕房是在镇督府的东首一处院落之中,只有三间房间,这个院落另外的两间,还是属于户部仓场衙门的。
梁三思今年到年二十六岁,两年前通过武生员考核,顶了替补捕员的缺,在这东港镇上年轻人里面已经算是十分体面,有些前程,再加上他除了左眼眼眉有一小块青色胎记之外,相貌也十分周正,所以也早早成了一门合他心意的婚事。
吃完了油炸韭角,擦干净了嘴角的油渍之后,梁三思走入了陵督府,沿着偏道快步进了提捕房所在的小院。
看到许荐灵和杜卫青两人在院中正要出去的样子,梁三思略微讨好的一笑,正准备主动打招待,问问要不要有什么事要帮忙,终究这两人都是这院里资格最老的捕快,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荐灵却是已经面色一沉,皱着眉头极其不悦的看着他道:“梁三思,你今日不是负责东码头巡视,怎么现在就已经回来了?”
梁三思悄然一滞,有些尴尬的注释道:“今日码头卸货的是衡荣昌的船队,想必不会出现因卸货先后而导致的纷争,衡荣昌管的也很好,那些码头卸货的黑水油子也不敢闹事…”
“梁三思,我做了这么多年捕快,你才做了多久,难道这些我不知道,需要你提示么?”但是梁三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沉着脸的许荐灵打断了,这名方面中年男子看着梁三思,冷道:“即便码头不出问题,你能保证码头周围的铺子不出问题?而且你知道衡荣昌卸货多久?”
“我…”梁三思心中大怒,脸色也登时难看了起来,只是硬忍着不发作。
“要去掉替补二字,你还要多勤力着点。”许荐灵又说了这一句,便直直的从杵在当地的梁三思面前走过,出了提捕房的小院。
“算了,这话说也说了,不要和他算计。”杜卫青走上来拍了拍梁三思的肩膀,出声宽慰道。
“杜大哥,你说我到底哪里惹了他,虽说平时他都不给我们底下人好脸色看,但我们对他也是不断礼貌有加,平时交待下来的事,我们也是尽心尽力,一点都不马虎。这衡荣昌卸货,我们提捕房一贯都是如此,他平时自己也是早早回来,为什么今日却是要故意刁难我。”梁三思胸中一口恶气难以消解,气愤的说道。
“你又不知道他这人平时就有些‘青面皮’,而且今日是事有特殊。”杜卫青摇了摇头,看着梁三思轻声道:“这继任提捕的任命公文今日已经到了,但却不是他,是间接外调过来的人,就在今明两日就会到任。”
“调了一个头过来?”
梁三思这下倒是一愣,怒火消弭了大半。
许荐灵不仅在提捕房中资格很老,而且门路清,上头下面打点的都很不错,自从上任提捕调任之后,所有人便都想着,要不是上头再调人过来,便是由他补了这个缺。
虽然这人平时脾气很差,又喜欢倚老卖老,但平心而论,几个人私底下也觉得由他补这个缺的可能性要更大,但是没有想到却还是调了一个压在了他的头上,怪不得他今日的脸色如此的难看。
“活该,要让我们推举的话,肯定推举你杜大哥,也绝对不会选他。”梁三思想明白了之后,想到方才许荐灵的嘴脸,心中却是反而开心了起来,出气般说了这一句。
“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别他听到了对你我可都不好。”杜卫青看了梁三思一眼,苦笑道:“而且上头来人一般脾气都很大,别比他还不好招待,那就难办了。”
梁三思悄然一呆,道:“这倒也是。”
“走吧。天香楼那一片有几家租户因为租子的问题有点纷争,你左右无事,也和我过去一趟吧。”杜卫青笑了笑,招待了梁三思一声,两人便低声交谈着,快步走出了提捕房。
***
帝国初夏,原本并非是碧落边关外西域流寇和龙蛇方面的穴蛮活动屡次的季节,这本应该是四季之中,云秦帝国能够松一口气的时候,但今年的三方边关却是都不太平。
西边边关的南山暮率兵反叛出了关外,闻人大将军的几支大军也横扫了出去,南边大莽王朝的大军连番调动,竟隐然有大举进攻之势,就连龙蛇方面,那些世代居于沼泽和地穴之中的蛮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量的出现在龙蛇山脉里面,一度弄得龙蛇边军十分吃紧,使得正武司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就连续做了三次大的部署,从五个行省抽调了不少精锐和修行者过去。
不过除了沿途听说碧落边军出现了大的叛乱之外,其余方面林夕还并不知道。
青鸾学院学生的选择,经由学院发出,再由吏部批定,一层层传送下来,到东港镇的时间和林夕到达东港镇的时间,也只是前脚后脚。
此刻,林夕已经到了东港镇的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