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是茜好像忽然从他们面前消失了,虽然她明明还在那里,但他们感觉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法则。
就是法则——
茜举枪一击时,根本没有使任何力量,但整个空间的法则都随着她这一击而改变——法则命她击中对手,所以她击中了对手。
所有人这一刻心中都升起这个古怪无比的念头。巴巴恩面色也变了,虽然他是看中了茜不假,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立刻回头对其他人喊道:“约侬,美修斯,你们从侧面上,帮我争取点时间,小心,别让她靠近你们!”
奥薇娜仿佛与茜并肩而立,冷冷地看着一左一右试探着靠上来的两个克鲁兹人,在她的时代,克鲁兹人还是荒原上的蛮族,法恩赞的伊尼耳人还是敏尔人的奴隶,没想到有一天这些当初朴素、自卑的黑铁之民也有这么不可一世的时候。
“左边的那个人的攻击会先于右边那人抵达,你不用去捕捉他们的动作,那些不过是表象,你需要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力。”
“就像是分布于空间之中银色的线,它们的大小,方向与作用的点都是既定的,所以无论怎么改变,都是可以预测的,从他们出手时,就注定了结果。”
“这就是蚂蚁的境界,让我来教会你真正的攻击是怎么展开的。”
“真正的攻击?”茜握着长枪,左支右绌地躲避着克鲁兹贵族的攻击,她体力几近透支,但多亏在奥薇娜的指挥下,她根本不需要怎么移动就能轻松避开对方的攻击。就像是后者所言,只要那些克鲁兹人一出手,她就自然而然已经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外。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神奇,就好像双方是在按剧本猜拳一样,约定好这一轮你出剪刀,我出石头。
茜隐隐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战斗方式,有那么几次,她的确是在布兰多的战斗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形,对方的剑术好像早已被布兰多所预料,他的敌人出剑时,就像是故意往空的地方刺过去一样,看起来滑稽至极。
但现在,滑稽的一方变成了她的对手了。
两个克鲁兹贵族军官赤耳面红,和个重伤的小姑娘打了半天,连点油皮都没摸到,而且打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好像和对方约定在演戏一样,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过了。外人也看得莫名其妙,包括巴巴恩在内,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同伴是和茜约好了在演戏,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
奥薇娜冷眼旁观,直到某一刻忽然提醒道:“闭上眼睛!”
两柄长剑正向茜刺来,但像是是本能反应一般,山民少女立刻闭上眼睛,但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奇特的一幕发生了。她忽然‘看到’漆黑的空间中分布着一条一条银色的线,那些线在黑暗之中浮现,而又消失,而其中两条,正在向自己延伸过来。
她马上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两柄长剑在贵族军官手中灵活得好像游蛇,但在茜眼中却是两条分明不变的线条,她只用在它们既定的前进路线上架起长枪,‘当,当’两声脆响,约侬和美修斯目瞪口呆地踉跄后退,他们看着自己有些发麻的右手,一时仍旧没明白对方是怎么猜到自己的进攻路线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进攻?”奥薇娜问道。
茜眼中出现了一条曲折的银线,刺向黑暗中那两条银线的起始点。
“你打算沿着这条路径攻击,相信自己的判断?”
茜微微一怔,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两条银线开始变换方向,挡在自己进攻的路线上,她几乎可以确定,只要自己沿着这条路线攻击过去,对方一定会防御住。她停下来,又变幻了一两次攻击方向,但无论她的银线怎么推进,对方总能在最后关头封死她进攻的方向。
这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山民少女并不知道,她感到有些无奈的同时,她的两个对手已经是馒头冷汗,约侬和美修斯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个小姑娘怎么忽然变厉害了,开始还只能防守,然后又慢慢开始转为反击,反击的路线还越来越刁钻,如果茜再尝试几种攻击方式,他们几乎都快要束手待死了。
好在巴巴恩看出了他们的窘境,立刻命令另外两人加入了战团。
不过即使如此,四个黄金巅峰的存在对上一个重伤的要素显化,还仅仅打了个一平手,传出去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但奥薇娜仍不满足。
“你仍旧没有脱离固有的攻击思路,”她摇摇头道:“天青之枪是凡世的守护者,但它真正的力量却在于打破规则。”
“打破规则?”
“即不要受你的思维局限,你试着将你的攻击方式从哪些庸俗的线之中解脱出来,法则的线,不能将苍穹束缚于一个平面上。”奥薇娜答道:“就像开始我教你刺出那一枪一样。”
茜微微一停。
然后她收回了枪。
下一刻,苍穹如同怒龙一般刺向挡在她正前方的约侬。约侬起先吓了一大跳,以为这下自己死定了,但他忽然看清,对方的枪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平平直直地向自己刺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这一枪简直比初学者还要不如,这一定是对方体力将尽,因此才犯下这种初级错误。
惊喜之下,他直接举起剑就架了过去,满心想着只要自己能拖住茜的攻势,那么其他人很快就能制服对方。
但就在他这么想时,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呛’一声架住了对方的长枪,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刻,他又同时看到了那长枪刺中自己的胸膛,就像是刺穿费罗克一样,也将自己刺了个对穿。他瞪大眼睛,眼前这完全相悖的一幕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和谐,就好像他挡下了对方的攻击,同时又没挡下对方的攻击,这个矛盾的结论完全等同起来似的。
然后一阵剧痛彻底打断了他的一切思路。
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PS:新的一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