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夜策冷,监天司的司首。
横山许侯踏出了院,阳光从他的头顶洒落,他的影子很直,但是依旧庞大的一团,如一座小山般的影子里,他看到地面的石缝里有不少蚂蚁在爬来爬去。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的影子虽然大,但是比起不远处那一座座巨人般的角楼,还是太过渺小。
所以他感慨在这样的一座城里,无论是他还是夜策冷,都如蚂蚁般渺小。
“硬生生的在长陵熬了这么多年,到现在终于表明了心意?”
在摇头感慨的同时,他就已经出声对着拦在他前方的夜策冷说道:“你这柄忍了这么多年的剑,终于是到了要用的时候?”
在夜策冷还没有回应之前,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道上的夜策冷,认真的,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说道:“不觉得早了点?”
夜策冷笑了笑,她笑的样子和当年回长陵看到赵斩时的神情差不多,“你觉得早,那你原本觉得我会忍到什么样的时候?”
“至少等到巴山剑场正式起兵,在各地叛乱,这时你在长陵依旧身居高位,里应外合,应该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横山许侯没有笑,严肃的说道:“至少在兵法上是这样…没有兵法会让人主动求死的。”
“都已经要彻底拿下岷山剑宗了,都翻天了,还不动?”夜策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我倒是很佩服郑袖,要么不做,要做就是彻底翻天的大手段,一次性把人的心意全部逼出来,这不是伐楚,而是伐心。”
“你说什么?岷山…”横山许侯大吃一惊,身上的肉都似乎往上跳了一跳。
夜策冷嘲弄的冷笑起来,道:“不然以为让你出门去做什么?让你去品尝一下那几个剑院的饭菜么?还不是想让你去镇住那几个剑院,同时应付有可能出现的那名陈国女公子纪青清?”
横山许侯的眉心微皱,面上一层寒意,一时沉默不语。
“这些年谁都在猜测我的心意,我倒是也好奇你。”
夜策冷讥讽道:“我倒是也想问问为什么,明明你当年是我们一些人里面最敬重和佩服巴山剑场那些人的,可是为什么你能让元武和郑袖对你这么放心。而且你的确除了对所有人都有些容忍之外,你并没有做什么。若你是和那几个侯爷一样喜欢争权夺利那也就算了,可是我却很了解你,当年你本身就是个最喜欢混吃等死的死胖子。”
横山许侯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的呼出,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天空,说道:“我的确是个没有什么追求的胖子,但是敬重和恩情是不同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当年元武帮我挡过一剑,而且当年若不是他领军连续三昼夜不停的行军来援,我们那座城早就被攻破,我的家里人应该就死在那座城里了。”
“元武和郑袖对我放心,不是因为我没追求,不是因为我对巴山剑场那些人不同情。”横山许侯接着慢慢的说道,“而是他们知道我记得这恩情,知道我会报恩。”
夜策冷不再说话。
看着这个如山般的胖子,她知道双方的心意已明,没得谈了。
“要分生死么?”横山许侯看着她,问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平常威严的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霸烈的如山般的气息。
在昔日,他的这种气息甚至有些碾压夜策冷。
然而今日不行。
夜策冷只是很平静的摇了摇头,带着一种倨傲,“不用,当天你斩我一剑,今天我也只要还你一剑,让你出不了这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