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昏黄的老眼定定的看着房间的一角,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圣人连英国公府的面子都不顾,那咱们阿元又该怎办?”
陆延德见老夫人仿佛苍老的十几岁的模样,很是不忍,劝道:“母亲,您先别急,这件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圣人登基不久,正是收揽、安抚人心的时候……而与阿元作伴的,足足有十三四个人呢,牵扯十几个人家,再加上姻亲故旧。有关联的足足五六十家……圣人应该不会——”做得太绝。
后头的几个字,陆国公自己都没有信心说出来。
他好歹与当今圣人共过事,知道圣人乃是个性格刚烈、桀骜不驯。骨子里颇有老陈家的冷漠、嗜血因子。
而且观他对永昌旧臣的狠辣和决绝,就知道。当今绝逼不是个良善之辈。
所以,与其期望圣人会偶发善心,还不如想其它法子呢。
只是……陆延德咬着牙,心中很是不舍,难道陆家真到了那一步了吗?
陆延德知道,当今之所以晾着自己,并不是全是为了他陆延德对永昌帝的忠心。毕竟,那时的皇帝是永昌帝。陆延德忠于他,是大义所趋,是尽忠职守。
当今对于真正的忠臣还是看重的,比如方明儒,他是永昌帝的老师兼死忠,可圣人不一样的将他尊为太子太师?
圣人惟独对陆延德这般逼迫,更重要的是为了陆家在军中的人脉。
几代定国公皆是当世良将,陆家人在军中经营了几十年,不只是许多府县的卫所将领与陆家有旧,就是皇家最看重的十二卫中。也有不少是陆国公的旧部、故交。
可以说,别看定国公现在什么差事都没有,真若陆家出了什么事。逼得陆延德铤而走险,单靠陆家的招牌,他就能招揽不少人。
而似承徽帝这样强势桀骜的君主,是容不下有这样一个家族存在的。
所以,他才会强压着陆家人,不让他们有机会领实缺,也不让他们插手军营卫所。
甚至圣人提拔陆元入京卫指挥使司,并把他放进援军的队伍中,应该也是有所筹谋。
自儿子出事以来。陆延德不止一次的猜测,或许即便没有援军大败的事。圣人也会给陆元安插一个罪名,用以逼迫陆家放弃那些关系。
陆延德出神的望着窗外。似是倒了五味瓶,各种味道齐齐袭上心头——到底还如何选择?是保住儿子?还是保住陆家最后的底牌?
陆延德觉得满心苦涩,这个选择真是太难做了,两边对他都是极重要的,偏他还是要舍弃一个。
唉……幸好他不止一个儿子!
陆延德咬了咬牙,权作没有明白圣人的暗示,继续像其他勋贵一样,四处走门路、托关系,银子仿佛流水一样的往诏狱里砸,以求儿子能过得好一些。
京城出了这样的事,十几家勋贵、宗室家中都阴云密布,与他们关系相近的姻亲、故交也不好办喜事、大宴宾客什么的,所以一时间京城变得异常平静。
再加上时值酷暑七八月份,顺天的天气极热,屋子里放着冰块都还觉得燥热,就更不用说出门做客了。
京城愈发安静得吓人。
不过,贵人们可以躲在家中避暑,而有些人却没这么好命,须得顶着大太阳的四处奔波。
天香院里,谢向晚正坐在西次间的书房里,伏案写着什么。
角落里放着两个铜盆,铜盆里堆着小山一样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气。
饶是如此,谢向晚的额上还是时不时的冒出汗珠儿。
核算完了上个月的账目,谢向晚放下毛笔,抬起头,端起身边的凉茶正欲轻啜两口。
忽的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丫鬟的通传声,“二少爷来啦!”
话音未落,谢向安就蹬蹬蹬的跑了进来,嘴里还嘟囔着:“阿姐,阿姐!”
谢向晚无奈的摇摇头,笑道:“我在这里。”
谢向安从正间转进西次间,一屁股坐在铜盆便的鼓墩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这该死的天气,怎的这般燥热?”
谢向晚冲着青罗使了个眼色,青罗会意,赶忙给谢向安奉上一盏消暑的凉茶。
谢向安也豪爽,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而后才道:“阿姐,你知道吗,方才门房那儿来了个官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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