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人列队整齐之后,刘暹这才漫步走到这些新兵面前,身后大队亲兵拥护,一看就知道不是小官。
清清嗓子,刘暹开始讲话:“诸位,从你们走进这个军营开始,你们就不再是普通的一员百姓了,而是我征伐军的将士。本军刘暹,添为征伐军首将,乌鲁木齐,提督。”
什么征伐军,什么主将,叶尔羌的土著百姓是不知道的。但是说到乌鲁木齐的提督,肯定有很多人清楚这是个多么大的官。
乌鲁木齐提督主掌新疆军事,位置还在乌鲁木齐都统之上,可说是仅次伊犁将军的在疆清军的二号人物。
“拜见军门——”
两名翻译说完话后,一百人跪下了七七八八,零星还站着的,见到同伴的反应后,也立刻跪了下去。
刘暹示意翻译让下面新兵起来,继续说道:“你们撇妻离子,来到这个兵戈地方,冒着生死危险,为的是什么,你们心里知道吗?”
队列中一片寂静,这些新兵入伍的各种原因都有,有图那五亩田地的,有图口饭吃的,有纯粹仇视阿古柏政权的……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敢当出头鸟。
百姓对未知的命运都是抱有畏惧态度的。谁知道他们说出了原因之后,刘暹是什么样反应。
半响后,第一排的末尾举起了一只手。
刘暹看去一眼,是一个很瘦弱的青年,或是说少年,因为他估计顶多十六七岁。
这人放下手,脸上表情充满了感激,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话还是不很利落,“因为,因为大人打阿古柏,大人是官军。其他,我,我就说……,说不来了……”
刘暹笑了笑,脸色慢慢冷下来,指着少年说:“他说得对吗?对,也不对。我招你们来当兵,当然是为了打阿古柏。但是你们自己当兵,却并不是全为了打阿古柏。
你们中有贪图那五亩田地的,有混口饭吃的,有想着打败了阿古柏抢金抢银发财的,也有被阿古柏的重税逼的走投无路的,再有就是跟阿古柏军有仇恨的。
我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当兵,我只要你们想一想,你们为什么会连五亩地都没,一条人命难道连五亩田地都不值吗?
为什么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你们辛辛苦苦干一年,收获的粮食都跑哪去了?你们为什么会被逼的走投无路?”
窒息一样的气氛从新兵当中升起。“是阿古柏,是他把我家的地和牛羊全抢去了,把我家的人全杀了……”说话的还是那个少年。
“对,这是阿古柏造成的。
没有先前的叛乱,没有阿古柏,朝廷对你们的税赋如何?
地方伯克就是贪婪一些,会逼的你们成千上万的人卖光一切再卖儿卖女交税吗?”
刘暹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回想起四年前的日子,对比现在的日子,就是再疯狂的真神教徒,也不能说现在的日子比四年前好,那是纯粹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下面的新兵中不少人穷的叮当响,不要说是五亩地,就是一亩地他们都能把自己小命卖了,也有不少人连填饱肚子的粮食都没有,这都是给阿古柏的重税给逼的。阿古柏政权的重税不仅开罪了地方的实力派,更压榨的底层百姓走投无路。可以说人人都有一部血泪史。
而且在阿古柏一路进军攻陷南疆各地的途中,杀戮随处可见,不少人全家罹难,死的只剩他一个。比如那个少年,才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孤苦伶仃的生活了三年,他内心里对阿古柏政权的仇恨大海都深。少年哭了,这样的人新兵中还为数不少,队列中传来阵阵哭泣声,慢慢的所有人似乎都哭了来。
阿古柏三次攻打叶尔羌,叶尔羌人死伤有多惨重,只有叶尔羌本地人才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有亲人或朋友死在了阿古柏的刀枪下。许多人就是受到感染,也哭泣起来。
刘暹看到大家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简直是有了诉苦会的效果,这个时候说的话最容易被他们接受,遂大声道:“你们的苦难各有各的原因,大部分在于阿古柏。”先撇开了新疆本地土著的叛乱,把罪名都推到了阿古柏头上。反正现在还不到秋后算账的时候。
“可归根结底在于你们没有力量。”话音一变。刘暹眼睛如同犀利的闪电,“因为你们没有力量,在阿古柏乱军杀来的时候就只能低头;因为你们没有力量,在阿古柏重税压榨的时候你们就只能卖地卖儿卖女的去交税。他们可以随意、任意的欺凌你们。”
没人会以为刘暹口中的‘力量’是指简单的人体力量,那‘力量’指的是实力和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