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墨成钧能够爱她,她希望他们可以一直携手一生,所以得不到的时候才会痛苦难过,觉得他对不起她。
可是,如果只把他当做陌路人,其实也不过如此,所有的疼痛纠缠不过是自己虐自己。
至于商场上的利益纠葛,顾冬凝不想去想,这些事让景新去做就好,无论景新最后是输还是赢,她都看的开,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
她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偶尔想起来,还是会痛,可是不要紧,她会忘记,彻底的忘记,将他抛在脑后。
唐小菀眯着眼笑,“那就好。”
……
朱敏英虽说是恢复的还好,但是到底是年纪大了,身体底子大大不如前,她住不惯医院,便是回家静养。
墨海怡倒是跟前跟后的照顾。
这日里天气尚好,墨海怡陪着老太太在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前晒太阳,朱敏英盯着一旁的跑步机问了句,“成钧这些日子都忙什么?回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不是说事儿都解决了吗?”
“听说是跟凌霜的爸爸合作了一个项目,忙着呢。”
“是吗?那改天约让他把凌霜约过来玩玩,我这都多长时间没见她了?”
墨海怡在给老太太剥桔子,听了这话只抬眼看了看,“妈,你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就忙着瞎操心,你要是想让凌霜过来玩玩,还用得着成钧约吗,我给你打个电话把她叫过来。”
朱敏英横过一眼去,“你是装糊涂呢?”
“妈,我说了你也别生气。”墨海怡叹口气,“你这身体不好,大家也都不提顾冬凝……你看看,你要是这样竖眉瞪眼的我就不说了,回头让爸看到了又要训我。”
朱敏英扭过脸来,到底是心里有气,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墨海怡便是收了声不说话。
朱敏英等了会儿等不到她说话便是沉不住气,“你有话快说。”
“我不说了,医生说你这时候激动容易坏事儿,自己身体不好还那么着急上火的。我才不说。”
“……你这才是让我着急上火,赶紧着,话才说了一半。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有数,你说吧。”
墨海怡看了朱敏英一眼,仔细琢磨着才算是开口,“成钧这些日子心里也是难受,我看得出来。这孩子从嫂子去世时候起就沉默寡言的,不知道后来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油嘴滑舌。早先年的时候我觉得他这样挺好,总是好过什么话都不说自己憋在心里,他还那么小,嫂子也是狠心,就这样让孩子看着她死去。这该是多大的心理压力。”
朱敏英叹息,墨成钧小的时候,有一阵子真的是让他们担心,担心自闭,可是去看医生却也都说没问题,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我现在才想,他这样的油嘴滑舌,可能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可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谁能看得透彻?”墨海怡到底很是心疼这个侄子,“妈,这些年他可有真正做些不着调的事情?其实,我有时候就是说说他,但心里是真的很放心他,他做什么事都一定是考虑好了的,我想他最后也没料到是这个结局。妈,哥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是恨不得把那人给千刀万剐了。可那天我回来,见着成钧把卧室里顾冬凝的东西一样样的全都收拾好了,下面的人过去帮忙他也不用。我看着心里也难受,这到底是算怎么回事啊!”
墨海怡说着便是难过,那时候哥哥嫂子刚走,爸爸妈妈心里难过,自然也就有些疏忽孩子,她只要出去便是带着墨成钧,想着让他看看外面的景象总是好的,小孩子见到新鲜东西便容易忘掉一些事情。渐渐的墨成钧跟她便是走的近,后来等他慢慢长大了才是有些疏远。墨海怡只想是男孩子大了,也便是没怎么在意。
朱敏英不说话,她眼底隐隐有些酸涩,“可是海怡,就算是这样,我也无法接受。”
“妈,别说是你,我也无法接受。可成钧比我们都要难受,他要是接受的了,又怎么会对顾温恒这样穷追不舍。那么久远的事情想要取证太难了,想要以教唆杀人罪定罪不太容易,可顾温恒现在这个结局也算是咎由自取,你也不要抓着不放了。”墨海怡将桔子剥好了递给朱敏英,“谁都没想让你接受,成钧不也都跟顾冬凝离婚了吗,你现在就别上赶着的给他撮合了。”
朱敏英沉默半响,她视线透过窗户望出去,幽幽叹了口气,“我到底是老了。”
墨海怡看着她,顾冬凝怀孕的事情,她到底是压在了嘴里。
这种事,说或者不说都没什么意义,那天她听到了成钧和爸爸的对话,墨海怡当时听了心里难受的厉害,那个孩子似乎没出生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墨海怡一直没有孩子,去看医生吃药都没有作用,墨允罡虽说他不在乎,可她心里到底是别扭的。年轻时候一直要不上,年龄慢慢大了心里更是荒凉,早些年墨海怡说想要看看试管婴儿,到底是被墨允罡拒绝了。她便也不再提,有时候觉得两个人一起也挺好的,可有时候她一个人想起来,便是难受和寂寞。
可这些话,墨海怡从来不敢说,说了怕父母担心,不说便只有自己熬着。
……
墨成钧专门拨了一个小团队给陆川去运作新项目,有了凌氏的资金入注,项目运转起来就很是容易,只要运行起来了,这以后通过几轮融资很快就能壮大起来再不是问题。
一麟那边带回来了消息,墨成钧盯着那几页纸的鉴定报告,男人的脸很沉,他双手交扣搭在自己下颌处,眸间冷冽四散开去,那股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张狂冷意让陆川一迈进办公室便是吓了一跳。
“怎么了?”陆川扬声问,“办公室门敲了半天不见你回应。”
墨成钧猛然抬起脸来,他手掌压在桌面一张纸上翻转了下便折收了起来,“什么事?”
他问,声音还带着收不回去的暗沉冷意。
陆川沉默着看了墨成钧一眼,这么多年,陆川自是了解墨成钧的,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墨成钧不说他也不便多问,有些事哪怕至亲的兄弟都有不便说的秘密,更何况他们。
“项目的事情,这一轮融资也很顺利,估值翻倍。”
墨成钧手掌压在桌面上,男人眸光点点犀利,“我知道最近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你还是要提高警惕,有时候越是平静便风暴来临便越是汹涌。”
陆川点头,这种事情他明白。
他们几番下来也没拿到墨允罡实际背后操手的直接证据,这着实让人很不爽,“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动作吗?我这里倒是没有发现。”
“没有。你多注意就好了。”
陆川表示知道了,便说,“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我知道你想回避,可是凌霜毕竟是合伙人之一,项目这样顺利有她一半的功劳。”
墨成钧思量了几分,便说,“你安排吧,项目上的主要人员一并请了。”
这种宴请也是工作之余必须要有的,也算是另一种激励。
“那就交给我了。”
……
顾冬凝这些日子基本就不怎么外出,爸爸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宋予琳一直便是精神不振的,顾景新受不了她怨天尤人的样子便是安排她出去做轮渡环球旅游算是散散心。
宋予琳本身因为顾温恒进去,很多资产被没收和冻结便是心里不痛快,可她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直到顾景新面色难看的说养她还是没什么问题,她才算是静下来。
等宋予琳走了,顾冬凝便是笑了,“你到底是让妈出去散散心啊,还是你想静一静。”
顾景新眉心蹙了蹙,有些烦躁,“要不是她是我妈,有时候听她说话我真想抽人。”
“几年不见你,脾气倒是见长。”顾冬凝斜睨他一眼,眉眼间笑意灵动。
顾景新看过去,视线就定在她脸上不动。
“怎么了?”顾冬凝拽拽自己身上衣服,看他还是这样盯着她看便是笑道,“你看什么啊?”
“嗯……就是觉得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顾景新说完转身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顾冬凝有些哭笑不得,“你这算是夸我吗?”
她跟着坐在顾景新的身边,嘴角笑意轻缓柔软。
顾景新手臂伸过去扣住顾冬凝肩膀,小时候总是姐姐牵着他的手出去玩儿,他要是跌倒受伤了他没掉眼泪她倒是先哭了,若是听到有人说他不好,姐姐第一个不乐意。
那时候顾景新觉得有个姐姐是真的很好。
后来,他出了事,顾景新无法想象自己醒过来时候的那种不可置信,他觉得他的天都塌了,尊严和自信在一瞬间全盘崩溃,他恨不得自己永远不会醒过来,那就永远不用面对失去一条腿的现实。
直到后来他听到宋予琳几乎歇斯底里的质问顾冬凝,“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断了腿,为什么是景新?”
她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任着妈的没轻没重的抽打落在她身上。
只那一刻,顾景新便想,哪怕只有一条腿,他也是要站起来,站的比谁都笔直。
到了现在,他手臂伸出去轻松就将她揽在怀里,才知道原来姐姐的肩膀这样窄。就像他说的,姐弟不是随便说说的,这辈子有幸成为亲人,就要珍惜。
他的臂膀也足以撑起这个家。
“晚上带我小侄儿出去逛一逛吧。”
“你要一起吗?”顾冬凝偏了头看过去,见顾景新点了点头便有些担心的瞧了瞧他的腿,“能行吗?”
“短距离的走一走,没有关系。”
顾冬凝想着自己确实也好久未曾出去过了,便是应了下来。
时间总是走的飞速,她现在怀孕已是有六个月了,五个月之前肚子真就不怎么显,可这会儿肚皮就像被充了气一样突然就大了好多,哪怕是她穿着厚重的外套也难以掩饰。
两人早了点时间出来,在一些婴儿用品区逛了逛,不想他腿的负担太过严重,顾冬凝只逛了一小会儿便喊着饿了,顾景新看看时间,他心里明白却也不点明了,想着陈漠北差不多也要到了,两人便是一径到了酒店。
承安市最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顾冬凝挽着顾景新的胳膊走进来,眼看周围有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她便忍不住的有些紧张,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景新的腿,眼神里便含了一丝凶狠。
顾景新失笑,“姐,男人的自信从来不来自于外表,而是他的气度和他身边的女人。”
他偏着头视线落在她脸上,未曾见半点局促。
顾冬凝打量他半响,便是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景新,我真是为有你这么个弟弟而骄傲。”
顾景新就敛了眉眼浅浅的笑,几分清冷,几分淡然。顾冬凝手臂紧了紧,她嘴角轻轻上扬,虽然再无法获得那个曾经活泼开朗的弟弟,可是现在这样的顾景新,她觉得也非常好。
“我跟陈漠北有比交易,过一阵子要去苏城,姐你跟我一起吧?”
“去苏城?”顾冬凝有些犹豫,那里到底不熟悉,“我要想一想。”
“好,但是要快一点。”
离开是要好一点,在这个城市里,似乎总能嗅到他的气味。可是,她的朋友都还在这里,她也不曾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就要离开呢?
顾冬凝叹口气,真是要好好想一想。
两个人从厅堂穿过,侍者恭敬迎过来带路,顾冬凝看着顾景新一径从容的脸色,也觉得底气足的很,眼角眉梢便是笑意浓重。
电梯门开的时候,里面恰好有一对男女,这样冷的天女人穿的很是单薄,但是身姿很是妖娆,她脸上画着极重的妆容,大波浪的长发半遮掩着一张艳丽容颜,身体柔软如蛇般勾着身边的男人,见到门开,这才慌忙将手从男人的裤子里抽回来。
男人衣衫也是凌乱,见到电梯门开了慌忙整理自己,女人倒是淡定的很,手指搭在男人肩头,眸光似笑非笑的望向电梯外。
两个女人的眸光相撞,顾冬凝脸上明媚的笑容还未及收回来,这会儿脸色便是尴尬至极,这种情景,不用猜也知道之前该是如何火辣。
顾冬凝忍不住偏开头去,却又猛然转回头来,这个男人她并不陌生,见过几次,可印象最深的是当初在医院,墨成钧受伤住院的时候,他代表墨龙帝国董事会过去,言辞激烈,咄咄逼人的像墨成钧讨要一个说法。
她当时就在病房里,可是见识了这些人的手段,话说得圆满却是滴水不漏。当时多麽道貌岸然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是这样难看!
顾冬凝最是瞧不起这样的男人,再者她跟墨成钧也没了什么关系,便是脸一瞥挪开了视线。
可偏偏某些人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竟然提了裤子收拾了自己之后就站在顾冬凝面前,上下的打量了她几番后,嘴角勾着笑问了句,“哟,这不是墨家的前孙媳妇儿,顾温恒的女儿吗?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孩子是谁的?墨家能要吗?”
一番话,几个问句轻挑而讽刺。
张棋本就跟顾温恒相熟,只是各自地位不同,顾温恒是跟墨允罡合作,而张棋却不过是墨允罡安插在墨龙帝国的一枚棋子,有时候遇上了冲突便是针锋相对。
想着项目出事时候顾温恒言辞犀利的质问,张棋这心里便是不痛快,这会儿顾温恒进了局子,他更是要冷嘲热讽一番。
挽住他胳膊的手指收紧了,顾景新脸色早就冷了下来,他看都不看张棋一眼,扭头冲着旁边的侍者,“换一台电梯,脏!”
一句话,让张棋脸色瞬间便是挂不住,他喝了酒,这会儿美女相伴又是想要彰显自己威风,张嘴便骂,“你知道我谁吗?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
顾景新心底厌烦,不想跟这样没品的人纠缠,转身便是要走,却突然被张棋拽了一下,身体突然失去平衡的往旁边倒去。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冬凝倏然惊叫出声,他们两人之前逛了一阵子,景新的腿到底是有些吃力,这会儿被他一拽他整个身体便像左倒过去。
顾景新左腿装的假肢,一点使不上力气倒过去,他脸色倏然也是变白,顾冬凝就站在他左边挽着他的手臂,事情一瞬间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只厉声喊了句,“让开!”
可顾冬凝哪里能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撑住顾景新身体,却被顾景新一把推开了去。
墨成钧和凌霜刚一进旋转门,便是看到这一幕,男人几乎浑身都僵住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跑都跑不过去,浑身冷汗。
凌霜正跟墨成钧说着话,还没注意到这大厅一角发生的事情,却见墨成钧脸色突然极其难看的一下的窜出去。
咚——
唔!
重重的摔在地板的声音和一声闷哼。顾景新整个人摔在地板上,腿呈现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曲,他胳膊撑在地板上,痛的整张脸都益发的惨白。
顾冬凝脚步往后踉跄几乎站不住,她慌的不行,手臂用力展开挥舞着企图维持平衡,这样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人措手不及,索性身侧的侍者伸手扶了她一把。
惊魂还未定,顾冬凝看顾景新疼的脸色惨白,吓的嘴唇直哆嗦,“景新!”
她几步过去,还不及蹲下身去便被人死死的掐住胳膊!
墨成钧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被她吓出来了,几次三番,他脸色铁青的厉害,明明心里一串国骂飚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掐住她胳膊的手都在颤抖。
半响才说,“你一边呆着。”
顾冬凝也是怔愣住,她吓的心脏几乎都要停住,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泪就奔了出来。
墨成钧看她没事才勉强敛了心神,他蹲下身去伸手去拽顾景新,可他似乎不领情。墨成钧便是不理会他,直接拽住他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将人硬拉了起来。
假肢似乎已经脱离固定位置,怪异的拖拉着,顾景新哪怕再不愿意接受帮助,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狼狈和无力感让他整个人的脸色愈发的冷。
“景新,景新,你没事吧!”顾冬凝绕到另一边挽住顾景新的胳膊,他却疼的一阵瑟缩。
“手肘撑在地板上了,你别动他。”男人声音沉而重,“先去医院。”
这种时候,顾冬凝是真的顾不得别的,她不管这个帮忙的人是谁,只要能赶紧把景新送过去,她匆匆点头。
墨成钧冷厉的一眼扫过去,这么一个变故,张棋酒到底醒了些许,竟然也被墨成钧一个眼神冻的狠狠打了个哆嗦,“意外,意外……”
“陆川,剩下的你来处理。”
墨成钧摸出手机叫了司机到门口等候,扶着顾景新往外走,顾冬凝便是匆匆跟上。
凌霜突然跺了跺脚,她脸色很是不好看,便是喊了句,“你快去快回,我们等你。”
顾冬凝顺着话音扭过头去,这才看到凌霜,想来他们是一起过来的。不过一眼,她便是匆匆转过脸来,有一些事情已经再也跟她无关,也不必费精力去猜测。
陆川骂了句,只说倒霉,出来吃个饭便也遇上这种事,但是想到方才那一瞬间,他也很是震惊,到底多久没见过顾冬凝了?她那样子,看起来像是怀孕了。
陆川只觉得额角抽痛的厉害,他想着那时候墨成钧说只离婚,但是不要她手里的股权,他却自作主张的让高律师完全按照当初协议的约定去处理。
想着墨成钧那重重的一拳,他现在仿似也能察觉口腔里重重的血腥味儿。
陆川重重吸了口气,他几步走到张棋面前,“张伯,你这都多大年纪了,这么嫩的妞儿你能消受的了?”
张棋身边的女人听到这话才缓缓从离开的人身上抽回来,她站在张棋身边不远处,双腿交叉站着,几分漫不经心,都说婊子无情,这是对的,她不过是从男人身上拿钱,管他们之间明争暗斗。
她在乎的,不过是电梯门开时那一抹璀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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