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重要吗?
伊可韵没有说话,她垂着眼帘,心却是七上八下的。罗颐柳的这番话,很明显就是死活都得要一个孙子。既然裴聿不愿意碰她,那么,她就让裴聿去碰另一个女人。不管怎么样,孙子,是必须要的。
这还是头一回,伊可韵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是那样的尴尬。
她虽有裴父裴母帮衬着,可她爱的那个男人,却是连一眼都吝啬于给她。如今,孩子便成了她的痛。
她怕,她怕倘若罗颐柳真的找了一个裴聿愿意碰的女人,孙子呱呱坠地,那么,罗颐柳是否会所有的好全部投驻在孙子的亲妈身上。
毕竟,能要一个孙子,能让裴聿愿意碰的,那么,就说明了理所当然可以有第二个孙子。而大户人家中,孩子是不会嫌多的。
而她,就如同不会下蛋的母鸡,迟早有一天,是会被赶出这个家的。
伊可韵的手攥紧,指甲深陷在血肉里,她想跟罗颐柳说,求她再给她一点时间,可是她又不敢承诺即便再多点时间,她就能得到裴聿的孩子。过去她有五年的时间,却仍然没有法子,如今,又怎么可能?
似乎,她现在唯一能依傍的,就只有罗颐柳。她只能尽力地去讨好,说不定,才能巩固自己的位置。
因此,伊可韵昧着良心笑道:“妈,我知道了,我全都听你的。”
听见她的话,罗颐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要的,向来都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媳妇。最好,是从来都不会去反抗她的。
……
……
裴聿走出裴宅,拉开车门走进了驾驶座。
GranCabrio.S仍然停在门口,没有立即启动离开。男人坐在车内,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了一会儿,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等到那头接通,他立即便开口:
“有苏凉的消息吗?”
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慢慢地蹙起了眉头,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他阖上双眼,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那个女人?
她当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管他怎么努力寻找,依然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男人睁开眼,默了半晌,才缓慢地将车子启动。
然而,他没有拐向住宅区门口,而是转动着方向盘,慢慢地向欧阳宅的方向开去。
几乎每次回来裴宅,他都会忍不住过去欧阳宅一趟,即便,只是在门口停留个把钟头,也是好的。
他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苏凉会出现在欧阳宅这边。毕竟,欧阳家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就算走得再远,也不可能跟欧阳家断了联系。可五年过去了,无论他多少次找上欧阳家,仍是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他曾想过是欧阳家刻意隐瞒下来,可欧阳晗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一次次下来,他愣是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GranCabrio.S在欧阳宅门口停了下来,他熄掉火,一个人坐在车厢内,双眸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他本是习惯性地停在那,却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十来分钟,一台车子从欧阳宅的车库驶了出来。
这本是寻常不过的事,他余光不经意地一扫,在远远瞥见车子内驾驶座位置上的人时,全身不由得绷紧。
即使距离有些远,但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开车的女人,轮廓与苏凉极为相似!
他内心止不住地激动起来,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追了上去。
那车子明明就在前方,只要他踩下油门就能越过它,看清那车里的究竟是谁。可是,他却在这一瞬间退缩了下来,他怕会像以前那样得到失望的下场,因此,他只能掌着方向盘,紧紧地跟在后头。
苏凉啃完那个青苹果,就到车库去把车子开出来。她才刚回来,自身存在着时差问题,昨天夜里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也不着急,反正时差总得慢慢纠正过来的,她将车子开出车库,打算先去一趟医院。
昨天她在医院逗留的时间不长,对于欧阳曦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今天便打算过去询问个明白。
这次开车,她特地调了导航,免得自己在半途迷了路,一边开着,她便伸手拿出蓝牙耳机,拨通了容月的手机号码。
她本以为昨晚容月那小妮子喝醉了,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当她接通以后才知道,这小妮子即便是喝醉了,还是早早就到医院去报到。此时,人已经在医院里头了。
挂断电/话后,她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她知道自己铁定劝不动容月的,倒不如是期待欧阳曦赶紧醒过来会比较靠谱。
前头的十字路口处,刚巧红灯亮起。她踩下刹车,无聊地四处张望,这一看不得了,竟从后照镜里瞧见那台紧随其后的熟悉的车子。
黑色的GranCabrio.S,在X市会开这台车子的,似乎除了那一个男人,别无他人。
苏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X市这么大,总不能这么巧遇见了吧?可是若说跟踪,好像也不太可能。
她尚且不当一回事,绿灯亮起后,踩下油门继续向前。
中途,她故意兜了几个弯,没有直接开去医院,通过后照镜,几次下来,她才终于确定后面那台GranCabrio.S当真是跟着她。
一时之间,苏凉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是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重遇他,毕竟同在一座城市里,不可能一辈子不会遇见,更何况,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打探着她的消息。只是,她想不到两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遇。
她敛去思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将车子开往医院。
到达医院的时候,她随便找了个车位将车子停好。回过神走进住院大楼的时候,假意地往后看了看。
那台GranCabrio.S停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刚巧有几棵大树遮挡着,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角。
她抬步,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病房里,容月正坐在床边,犹如往常一样给欧阳曦抹拭双手。苏凉就站在门口,身子倚着门,神色隐晦难辨。
容月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睛里隐隐还有血丝浮现,然而,她望着欧阳曦的目光却是那样的专注,专注得仿佛她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么一个欧阳曦。
她睫毛微颤,低声地喊了一声。
容月听闻,回过头来对她一笑,她走过去想接过她的工作,没想,被她拒绝了。
“还是我来吧,我做得比较熟稔。”
苏凉收回了手,站在床边看着她动作轻柔地抬起欧阳曦的手。床上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紧紧地阖着双眼,皮肤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阳光而显得有些惨白。
苏凉总是会想,如果当年的车祸里,欧阳曦没有护住她,那么,现在躺在这床上的会不会就变成了她?
但是,似乎这并不可能。因为欧阳曦的性格就是那样。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哪怕下场是死,他也会毫不犹豫扑过来。
自从发生车祸以后,她就尤为自责。特别是后来,欧阳曦被诊断为植物人后,她更是自责的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她。而舅舅舅妈,在历经了那样的事后,却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责备她。
这五年,当她游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总不忘寻找让植物人醒过来的办法。
她收回目光,跟容月说了一声,转身走出病房去找负责的医生。
那医生是从国外请回来的,听说是针对植物人这类的研究,曾经,还让几名昏迷了十年左右的植物人苏醒,因此,不管是欧阳家还是她,都对这名医生抱有很大的希望。
那医生是英国人,交流的方式皆是英语。两人谈了一会儿,苏凉才得到确凿信息,欧阳曦有极大的可能会苏醒过来。当年压住他脑神经的血块已经没了,假以时日,他会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