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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2日晚上11点多，一个身着黑色衬衫和浅棕色西装的修长身影、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日升公寓5楼的起居室。

凛凛写完作业后实在饿得慌、正提心吊胆地在厨房找吃的,才打开冰箱就听见轱辘轱辘的轮子声,于是偷偷探头朝外一看——

“琉生哥！”不是她害怕碰见的那个人，凛凛当即惊喜地跑到对方身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日本了？”

“父亲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琉生边说边取下颈上的长围巾，温暖的大手抚上了凛凛的头,“而且,我想、至少今天,要和凛凛、一起度过。”

“诶？”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琉生摸头的动作一下子滞住了,水雾朦胧的眉目流露出一丝丝无奈，“你难道、不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凛凛一呆：“啊？可是琉生哥的生日,不是在六月么？”

“那只是、我生理上的、生日。”琉生终是释怀地漾出一个清甜的微笑,“我真正的、生日、是今天噢，22年前的、今天，我被妈妈带到了、这个家，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怎、怎么办？我没准备生日礼物啊……”凛凛有些慌了手脚，她怎么就没打听清楚呢！琉生特地提前回国跟她过生日、她却什么都没准备，琉生会很失望吗？

“那个、不重要，你的心意、就是最好的、礼物。”琉生的手从她的发上滑到她的脸蛋……轻轻一捏，“最近有、好好保养呢，乖孩子……”

“……”居然一回家就检查她的发质和肌肤的状态、琉生对美的执着真是令她惊叹= =，幸好这些天她都没有偷懒。

“还有、一件事，我在法国、见到了、凛凛的爸爸。”

太久没听见来自远山医生的消息了，凛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还好吗？”

琉生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然后从西装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他给你的、信。”

凛凛一接过就想撕成两半，琉生见状赶忙抓住她的手：“为什么……”

“不负责任地说走就走、期间既不打电话给我也不接我电话的家伙的信，我一点都不想看。”凛凛垂下头，长长的黑发像帘子一般掩去了她脸上的神情，“过去十六年间，我都是他无法摆脱的包袱吧？他一定是很庆幸能找到一个可以丢下我不管的收容所……”

“凛凛。”琉生捧起她的脸，迫使她面对自己，“别说、赌气的话，说那些话、的时候，你的心、也会跟着受伤。”

“……”凛凛狠狠地咬住下唇，却无法阻止眼眶中奔涌的泪意，“琉生哥，你为什么要那么温柔，我真的不想让你看见我怯弱的样子……”

“想哭的时候、就哭吧，我说过，在我面前、不需要、忍耐的。”琉生将她的头按入自己的怀中，被泪湿的胸口隐隐作痛，“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不看你、就是了。”

听见那样的话，她的眼睛如同被灼伤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烫人的泪水滚滚落下。

◎

日升公寓的顶层，哭得脑子浑浑噩噩的凛凛被琉生安置在天台上。

琉生说了一句“我走开、一下”就消失了，留下凛凛一个人。

她有气无力地握着那封信、仰望着夜空中的一弯残月发起呆来。

——琉生到底去哪儿了？她又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冷静、下来了吗？”十五分钟后、琉生去而复返，还把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塞进她空着的另一只手中，“吃、肉包子吧……”

凛凛傻愣愣地盯着默默飘散着热气和香味的半边肉包：“隔壁街那家便利店的招牌肉包……”

“啊呜~”琉生秀气张口、拿着另外半边肉包就啃，声音有点含糊，“你喜欢、这家的、肉包吧？”

“嗯……”喜欢是喜欢啦，只是……搞不明白在琉生生日结束前的最后几分钟里、两人并排坐在冻死人的天台上吃肉包是什么活动？

“睡觉前吃蛋糕、会长胖……”琉生好似在为凛凛解惑般忽然开口道，语气跟他淡樱色的发丝一般柔软，“不过明年，凛凛、可以为我做一个、生日蛋糕吗？”

“当然可以……”凛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片刻后又觉得不足够似的补充道，“我不会再搞错琉生哥的生日了！”

“谢谢。”琉生笑得眉眼弯弯。

……吃完热乎乎的肉包子后、琉生又像变魔术般地变出一罐热牛奶，半罐热牛奶下肚、凛凛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力气也逐渐回笼——哭，真是一件体力活呢。

这时，琉生问道：“你不看看、信里写了、什么吗？”

初时的激愤已随着泪水发泄出去、凛凛不再和无辜的信纸过不去，在琉生鼓励的目光中、她用微颤的手将信展开——

“我的女儿凛凛：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生我的气呢？我几乎不需要想象，你皱着小脸的模样就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这句话不是为了说明我对你有多了解，而是忏悔我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爸爸。

除了在你嗷嗷待哺的婴儿时期、我称得上照顾过你，其他时间、大部分都是我被你照顾。你5岁的时候，妈妈离开了我们家，是小小的你支撑着我、支撑起支离破碎的远山家。此后的十几年间、你一直重复地做着同样的事，不靠谱的爸爸没有回报你反倒让你受了很多苦、你却极少抱怨……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完全记不得你撒娇时的样子了！仔细一想，原来……你已经好久好久、没对我撒过娇了。

尽管我们的生活遭遇了许多麻烦，我的心情却始终被你照顾得很好，但……你的心情呢？除了一个我，你没有其他的家人、朋友更别提恋人，可你并非天生就该过得如此寂寞啊。我开始意识到，你也许因为我而一直勉强着自己。

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是我的福气，然而比起这种福气，我宁愿你像你的同龄人一样，每天和朋友打打闹闹、看到附近的帅哥学长就脸红心跳，最大的烦恼是期中考又快要到……我的凛凛，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得不失去这些很蠢但又理所当然的日常？

是我的错吧？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养育孩子的大人，过去我只会一股脑把我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你、却忽略了你真正的需要。和这样的爸爸生活在一起，占去了你太多的精力，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明明只有我了、而我又是那么的迟钝，在你受到伤害而难过恐惧的时候、我甚至不曾给你一个拥抱。

圣安东尼奥是你妈妈的母校，也是我认识你妈妈的地方，尽管她离开了我们，我还是希望她呆过六年的地方、能给你的成长留下什么印记。于是不顾你的意愿、逼你去上那个学校，结果是让你失去了仅有的好朋友。去法国之前、我去了你的学校一趟，才发现、你每天上下学的路是那么的长。四年来、你都独自一人走在那条路上吗？

我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是否还有寻找到下一段羁绊的勇气和能力？我知道你的心并不如你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否则、你也不会小心翼翼地守着我这样的爸爸十年如一日了。同时我也明白，假如我的存在已经成为你人生的阻碍，那就让我先放手吧。

被我“抛弃”后被迫和一堆陌生的新家人相处、你肯定非常不习惯，但以你的个性，再不安再彷徨、就算逞强也会继续挺下去吧？虽然很不舍，可与我分开、你不必再为我的事分心，只要你的心还向往着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我相信美和桑的孩子们一定能让你重拾你失去的东西。

所以，看在爸爸我大彻大悟后的良苦用心上，我们再会之时、你能少打我两拳吗？”

…………

……

捏皱了信纸也浑然不觉，凛凛两眼失焦地停留在“爸爸于法国字”的那一行上。

琉生掰开她的手、帮她抚平了信纸，也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凛凛晃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