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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吻是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当然,是指从前。
曾经的高中二年级八月,和柳生比吕士在经过漫长「友情」磨合后终于开始交往的第三周。那时的立海大附属刚刚夺取幸村等传奇人物升入高校后的第一届全国网球男子组冠军,而在比赛和颁奖仪式结束后的那个夜晚他们被热情邀请去青学某位正选队员家所开的寿司店庆祝。
同为四强的四天宝寺因为某些原因需要立刻赶回大阪,曾于去年参与过烤肉大会的冰帝则遵循自家监督的意见返回学校进行总结,因此最终的参与者只剩下分列一四两位的这两所学校。
其实那之前立海大与青学的关系始终是微妙的——当然了,单指网球上的竞争,并不涉及生活中的其它方面:他们于一年前被青学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斩断了连续多年的制霸传奇,王者的脸面荡然无存。而尽管当时部长幸村表面上涵养良好地微笑着接受了亚军奖杯,甚至不忘慷慨大度地向对方祝贺,但在回到学校重新开始训练后的那段日子,即使很久以后依然被经历者奉为人间炼狱。
“王者只要一个就足够了。”那时的幸村笑得自信洒脱,他站在球场高处的阶梯俯瞰底下挥拍或练习步伐的队员,意气奋发,披在肩上的外套衣袂飘飘。
“输了第一次,就没有理由再让我们输第二次。”
热烈的,直白的对胜利的渴望,不拘泥于过往而是勇敢面向将来,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立海大精神。
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后来回想起来,庆祝之夜的情形大抵便是如此。
双方队员都已经认识三年或是更多,因此很快便卸下了对手的身份,就连藤川凉等因为队员私人关系参与其中的陌生人也都很快跳过了拘谨客套的过程:
内敛如真田手冢端端正正相对而坐,边喝茶边商量着身为世交的两家人这周末的钓鱼计划,尽管实际上交流愉快气氛融洽但四周习惯性骤降的气温还是让敏感的高一少年切原赤也打了个冷战,虽然就算是正常时候他看见这两人依旧会肃然起敬,甚至萌生过将真田的照片放大贴在自家门外辟邪的念头;温润优雅如幸村不二靠在中央的回转带边与店主河村先生拉家常,不多久竟顺利得到对方应允带回酒来,自身魅力可见一般;两小无猜如柳与乾则躲在角落的桌旁凑在一起交流数据,脸上不时流露出让旁人毛骨悚然的神秘微笑;而热情开朗如菊丸丸井更是早已经勾肩搭背了好一段时间,借着酒劲扮成熟划拳然后被各自的[监护人]直接拖走。
吵吵嚷嚷的寿司店最终淹没成扯谈和吐槽的海洋,一片混乱中藤川凉只记得时间的横切面里柳生忽然向她凑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吻了。没有主动被动没有情愿不情愿,从不知所措到坦然接受不过是很短的瞬间。
生涩的,小心翼翼的吻。说不清到底是谁更紧张,直到分开时才意识到两人都丢脸地磕到了嘴唇。
场面从这里失控起来。被好事之徒仁王呼唤来的围观者们不住起哄,罪魁祸首则被脱了眼镜满脸微笑的柳生拖去寿司店角落按着殴打;副部长真田嘴里一如既往咕哝着太松懈了云云,不出所料被幸村坏笑着调侃说怎么样弦一郎是不是心动了也想交女朋友了?直接导致后者比当事人藤川凉脸红得更厉害;到最后甚至连中途加入到庆祝中来的青学监督龙崎瑾——一个年过六十的豪爽老太太也开始借着酒劲怀念起自己的罗曼史。
“初吻啊……还真是怀念,啧啧……”
后面的絮絮叨叨其余人并没有听清,因为龙崎面色绯红作娇羞少女状的样子已经吓呆了在场所有人,甚至连掉了下巴外加手里的杯子都浑然不觉。
一片混沌中藤川凉也只是附和着周围人笑笑笑,除此之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害羞。毕竟这个吻对当时的她而言其实只是个拖延许久的仪式罢了。
——『时间永远不会流逝,流逝的只是和时间相比格外渺小的人。』
钻进衣领的冷风让藤川凉瞬间请醒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遥远的北国土地上,除此之外包括时间,心境,以及所吻的人都已经不同。
忍足的亲吻绵长而细腻,与多年前那个最初的,因为被打断而不了了之的青涩的吻截然不同。现在她的后脑和腰都被对方扣得死死的,呼吸间二氧化碳分子互相撞击,抵抗或逃脱在这样的情形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与此同时藤川凉能感到忍足口腔里的味道迅速窜了上来,那种清凉的,因为刚喝过酒带着的辛辣味道仿佛有蛊惑的力量,让人几乎要沦陷进去。
最终分开时藤川凉只感到头脑微微发涨,如果不是冷空气的不断入侵与忍足无声的注视,她恐怕会真的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尽管心跳得厉害但她的神志终归还算清醒,因此回过神后藤川凉只是强装镇定地直视忍足的眼睛,那对深蓝色的瞳孔让人简直无法挪开视线。
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相视无言许久,似乎是害怕任何一人率先开了口就会打破这个平衡。
“……是第一次么?”最后还是忍足终结了这段沉默。
“……不是。”实话实说。
“哈哈……也对。”
忍足干笑了两声,欲言又止的样子,表情也是捉摸不透。
浑浑噩噩中也就回到了旅馆,剩下的路上谁都没有再提及这个吻,但若要是说完全不介意那一定是撒谎。
他们将照好的相片交给已经在房间内等候许久的青木等人,对方边抱怨「真是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干别的事去了呢……」边接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忍足瞬间凝固的微笑和藤川凉同样尴尬的表情。最终他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像是很遗憾的样子,说:“哎哎,据说那间神社在下雪天的晚上总会有穿着白色振袖和服的小孩子出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管怎样你们没有遇到还真是可惜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够上照的,太可恶了!”
一席话听得藤川凉和忍足哭笑不得,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简单任务」的真正目的。忍足坐下去捣了青木一拳并抽回照片的同时藤川凉却悄悄退后,顺手拉开了房间大门。她笑着向其余人欠了欠身,“真是抱歉,”说着已经退出房间,“大家继续,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移门在背后合上,也将向她大声道晚安的大学生与似乎吃了一惊的忍足隔绝在另一边。
回房后藤川凉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便关了灯钻进旅馆员工铺好的被子里躺下。
尽管床铺和枕头被褥都被分成两套,但或许是双人间的关系被并排铺在榻榻米上,底部缝合紧临着无法分开。如果是原来藤川凉或许并不会感到太多尴尬,但在经过了十几分钟前雪地里的那个吻后一切都似乎已经变得不同起来。某些从前被刻意忽略或是无意掩埋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迅速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慌且不可思议。想到这里她连忙用被子将发烫的脸蒙住,闭上眼尽量不去想与忍足相关的事。她宁愿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一场梦,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而不是被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折磨。
这时她的手忽然触到了枕头下自己那已经关机了整整一天多的手机。尽管之前早已经关机且当时并没有开机的打算,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带在了身边。至于究竟是在期待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稍稍迟疑了一下,藤川凉最终还是按下开机键。
漆黑的屋内被屏幕亮起的光线映亮一角。风灯,画轴,云纹纸门,一切都能看清。
大量邮件和未接来电当即涌了进来。父母,兄长,迹部,一切都和预料的一样。
忽然间就觉得鼻子发酸,原因自己心里自然最清楚不过。藤川凉翻了个身,刚想仔细察看邮件却发现屏幕又暗了下去。经过前一天酒会后持续的来电震动和再后来十几小时间的关机走电后,手机的电池终于撑到了极限。顺利开机又无法看清内容,这一切仿佛是对她的嘲笑。藤川凉只好赶在液晶屏幕上的文字延迟还没有完全消退前迅速记下了迹部的号码——她迫切想要知道家里此刻的状况,但又不敢亲自面对父母与兄长,左右为难,因此只能通过中间人迹部旁敲侧击。
藤川凉在心里默念着号码同时从被子里爬起,将那串数字抄在便条贴上后离开房间带着零钱去了楼下。
底楼走廊的尽头设有一台投币电话。老式,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用。
硬币咚咚掉进投币口,电话接通的过程中藤川凉始终透过木格子窗遥望外边的雪原。
大雪还在继续,屋檐上的积雪噗噗落下,雪片不规则地随风打在窗玻璃上。
电话接通后,那个熟悉的,慵懒的声音迅速传来。分明只离开了东京一天,此时却仿若隔世。
“迹部,”藤川凉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情绪波动开了口,“我是藤川。”
※
忍足回到旅馆房间的时候,室内已经熄了灯,只有窗外雪地反射出的光模糊地映进来,但在视力适应后也足够看清四周。
关门,脱鞋。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似乎已经睡了。但忍足在仔细辨认呼吸节奏后很快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凉?”
“……”
“凉,我知道你还没有睡。”
“……”
呼吸节奏又有了细微的变化。忍足在心里无奈地笑笑,径直走到床铺边俯身去看她。
对方正面向与自己床铺相反的方向侧卧,长发散在枕头上顺带盖住了侧脸,有些诡异,也因此辨认不出此刻的表情。忍足蹲□去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冰冷的手指触到脸上的皮肤,能清楚地感到对方在温度刺激下动了一下。细微的动作让忍足暗自发笑,一时间竟也忘了刚才的尴尬,起了捉弄之心,干脆将整个手掌盖在她的脸上,而这一次终于换来了反应。
只见藤川凉条件反射地抓住忍足的手同时翻过身来,微弱的光线中依旧能看出她蹙着眉的表情,显然对忍足刚才的动作有所不满。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平躺与俯视的姿势僵持了片刻,这才终于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忍足直起身子的同时藤川凉也连忙坐了起来。
他们在黑暗的室内相视无言。忍足自从神社归来后就没有再戴眼镜,整个人清清楚楚映射在对方松绿色的瞳孔里。
眼睛,鼻梁,嘴唇,视线一路下移,之前雪地中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忍足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听见对方率先开了口。
“忍足,”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并没有他预计中的躲闪,“回来了啊。”
“……唔。”
“那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
仅仅四句话的交流,忍足茫然的当口藤川凉已经重新躺了下去,翻了身恢复到背对他的方向。
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她最后的那个笑容,疲惫敷衍,甚至空洞,这让忍足简直摸不透她现在的想法。其实进门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对策,无论藤川凉在完全冷静下来后对他刚才的冲动之举施以气愤责怪或是冷淡不予理睬的态度,他都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化解。但现在的她却偏偏表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淡定豁达,只字不提几小时前发生过的事,仿佛完全没有将那些放在心上,又好像那段记忆已经被完全抹去一样。这样的反应非但没有让忍足安下心,反而更加警觉起来。毕竟从藤川凉回旅馆后便借故像逃避一样离开的行为来看,要说是完全不介意那一定是撒谎。
或许是故作镇定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忍足同样钻进被子躺了下去,转身面向对方的背。
“凉,”他哑着嗓子开了口,“刚才真是抱歉。”装作不介意蒙混过去终究不是上策。
“没关系,我不介意。”没有动,和预计如出一辙的回答。
“你确定?”
“放心,忘了吧。”
“……什么?”
“你只是喝多了,忍足。”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不多久就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显然对方已经睡着。
忍足翻了个身,平躺着面朝天花板,睡意全无。过了很久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零点十七分,屏幕泛着幽幽绿光。
窗外面依旧是北国惯有的大雪,幕天席地,尽管不刻意去看但还是能想象出雪片簌簌落下去的场景,或许还会有夹着雪味道的空气从窗缝里漏进来。房间的隔音还算不错,左侧隔壁大学生们持续的笑闹声模模糊糊传来,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右侧隔壁的留宿者估计是同样睡不着的人,正在听收音机。或许是大雪的关系调频广播信号不良,一直有嘶啦嘶啦的杂音,远远盖过了原本就并不十分大声的歌声。
千昌夫的《北国之春》,好在勉勉强强能辨认出来。
当冰雪消融,白桦,青空,南风中的北国,又会是怎样的?
“你还真的是,说了我最不想听到的话啊……”
这句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迷迷糊糊中也就睡了过去,却不料中途又被房间内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惊醒。
忍足当即警觉地睁开眼,“谁在那里?”他压低声音质问,一边迅速坐起一边伸手去摸床铺边落地灯的开关。但在注意到身边另一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被子后他很快又住了手,转而用一种茫然的的目光打量黑暗中那个似乎也被他的声音惊到的人。
“凉?”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一如这个夜晚中的许多次,“你在那里做什么?”
“吓……吵到你了么?真是抱歉……”人影顿了一下后向他转过来。尽管看不清楚但还是能够想象到她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