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妄元神迅速闪躲,嘴上不停地说着:“想要让大司命燃起斗志,就要给大司命树立一个对手。”
少司命露出少许笑意。
她道:“我便是这般想的,若你能写一封书信挑衅于他,此事应当可成。”
“我不行,”吴妄笑着摆手,目中划过一缕精芒,“我在大司命眼中,其实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顽童,算不上他的对手。
你可仔细想想,他在你面前提到我时,口吻是不是都很轻蔑?”
少司命思索了一阵,微微颔首:“不错。”
“你再仔细想想,大司命此前最担心的,就是天帝交代的事他完不成?”
“是这般,”少司命已是在恍然大悟的边缘。
“所以,大司命真正的心病根本不在人域,而在于……天、宫、大、权。”
吴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四下,少司命动作轻柔地不住点头。
就听吴妄道:“要激起大司命的斗志,就必须将现在执掌天宫大权的强神,塑造成他的对手,让他去争取再夺回这般大权。
少司命,我其实很欣赏你,觉得你是天宫中唯一可交的先天神……”
睡神在隔壁屋舍揭被而起!
吴妄的嗓音还在继续:
“今日我对你说这些,其实已算是违背了自身立场。
大司命才是人域真正忌惮的敌人,现在上任那执掌大权之强神,能对人域造成直接的威胁吗?”
少司命道:“不错,土神性情稳重,善于守御,对人域并没有太多威胁。”
“对喽。”
吴妄心底暗自记了下来。
重要情报,现如今执掌天宫大权的强神,是五行属神之土神!
乖乖,天宫上新了!
吴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身体略微前倾,注视着少司命,用温和的嗓音继续说着:
“想让大司命放弃自陨,就要给他树立一个目标,给他一个驱动力,给他一个对手。
他骨子里瞧不起生灵,看不到人域,只能在天宫之中寻找一个靶子。
你只需对大司命言说……罢了,你不行,容易露馅,你手下不是有羽民国的小公主吗?你可以让她暗中放出些许传言,就在那些天宫之中的生灵内流传。
就说,让生灵大道回归,就是那土神对天帝陛下的献策。”
少司命试图反驳:“可这般,岂不是……”
“岂不是让他们两个交恶?”
吴妄笑道:“交恶事大,还是自我崩陨事大?孰轻孰重,要掂量的清。”
少司命凝神思索。
吴妄又道:“当然,这办法只是中策,算不得上策,上策是你强行封印大司命,下策是你鼓励大司命叛出天宫。
这些,代价都太大。
若是能鼓励大司命站出来跟土神竞争,哪怕暂时看起来,天宫会多些不安稳,但从长远来看,这些不安稳都是小事,毕竟上面真正做主的是帝夋。
他们两个再闹,也翻不了天。
具体如何,你仔细衡量。
办法我给你了,这个人情,我可是记下了。”
少司命轻轻叹息,又露出少许笑意,对吴妄微颔首。
她道:“我姑且一试。”
“唉,”吴妄感慨道,“若是让陛下知道,我帮大司命重新振作,怕是真的要降下责罚了。”
少司命目露歉意,低声道:“我是真的没了法子……”
吴妄抬手示意她不必说了下去,又对着外面吼了一声:“杨无敌!秋宫图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啦!”
杨无敌双手捧着一只锦盒,在门口现身,将锦盒高高举起。
少司命还待说什么,吴妄已是摆手催促她离去。
她终是摄走了那锦盒,对吴妄低头行礼,与女丑一同离去。
吴妄:……
待她离开,杨无敌对吴妄一阵挤眉弄眼。
‘宗主,咱们这么忽悠一个纯洁的女神,是不是不地道。’
吴妄淡定的一笑,对杨无敌挑眉撇嘴。
‘这算什么,天帝忽悠少司命的时候,都是让少司命直接吞噬大司命的大道。
这少司命回头还要跟我说个谢字。’
“多谢了,无妄子。”
吴妄耳旁突然响起少司命的嗓音,让他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但随之,那女丑去而复返,袖中划过几道流光,将几对孤儿寡母放到了院中。
女丑道:“差些忘了,这是我在海上救下的,她们心底的声音很清澈,也没有什么罪责在身,你们人族自身安置吧。”
言罢,女丑似笑非笑地看了吴妄几眼,捂胸行礼,身影化作神光消散。
……
……
少司命一走,众人聚到吴妄身旁,称赞不已。
看吴妄的眼神,都比之前多了少许敬畏。
星空神殿中的某位女神,此刻已是笑的前俯后仰,抓着木杖差点从宝座滑下去。
少司命真要用出这般计策,就是把大司命往绝路上逼。
大司命若真与土神争起来,而帝夋没在第一时间处置,天宫必然会产生阵营之分,说不定还会有先天神出走天宫。
不过,这确实是让大司命从颓废振作起来的办法。
“我又没骗她。”
吴妄轻轻呼了口气,“有一说一,少司命是与大道最近的先天神,这个说法还真没错。”
众人自是含笑点头。
杨无敌看向院外,却见那几名妇人抱着两名孩童,正茫然四顾、浑身发抖。
他道:“宗主,属下去问问她们怎么了。”
“去吧,”吴妄应了声,又道,“你别去,吓着人,素轻去吧。”
“哎。”
林素轻立刻答应,快步出了房门,走到了几人跟前,拿出几枚凡人也可用的低阶丹药,帮她们稳定心神、调节自身。
很快,有十多名侍女赶来此处,将那几名落难之人送去了后院。
但不过片刻,林素轻抿着嘴、俏脸微寒,匆匆到了吴妄面前。
“少爷!”
“怎么了?”吴妄有些纳闷地看着林素轻,“倒是少见你会生气。”
“这事您必须管管!”
林素轻看了眼左右,面色稍缓,小声道:“那孤儿寡母是从人域逃出来的,本该就死在海上,却凑巧被那位神灵所救。
她们……唉!”
霄剑道人纳闷道:“为何是逃出来的?”
林素轻道:“自是有人追杀。”
“可是惹了仇家?”
“什么仇家!是仁皇阁!”
“仁皇阁?”
霄剑道人双眼一瞪,“这是什么糊涂账!怎么就挨着仁皇阁了?”
林素轻骂道:“她们出自东南几座坊镇,家中本有依靠。
但前些时日,她们的夫君战死外域,按规矩,仁皇阁该给她们抚恤的灵石、财物,但她们最后拿到手中的,仅剩该有的三成。
她们不服,十几家凑一起,去负责发放抚恤的分阁讨个公道,起初被人安抚住了,但怎料自身却被软禁了。
所幸,那分阁没什么高手,她们也有少许修为在身,心中怕了此事、不敢继续声张,又得了机会离开那分阁,左右商量,就想来东南域躲个安生。
然后她们在东南域附近遇到袭杀,满船十几家老老小小……就只剩她们几个。
少爷,你不是副阁主吗?
你要不为他们主持公道……我!我半年不伺候你了!”
“稍安勿躁。”
吴妄靠在椅背上,略微眯眼。
战死域外。
吴妄问:“何时,何地,哪个域外?半年前的林家谋反?”
“是东南域那次,”林素轻突然想到了什么,嗓音不由有些轻颤,目中带着几分担忧,“云城之战。”
“哦,云城那次。”
吴妄闭上双眼,喃喃道:“是我主导的那次。”
地面、书桌、地毯、几人脚底,莫名结出了一层薄冰;不过瞬息,阁楼屋檐已凝出了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