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其他几人开口,甘草率先收敛表情,沉声道:“我的问题很多,但我只问一个。”
他笑了笑,用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笔直地盯着老侯,别有深意地问道:“你把我们几个找来,是因为你需要我们,还是悲鸣村需要我们?”
老骚豆腐和梁山好汉当即就是眉头一扬,心说这算什么问题。
起初老侯不以为意,也不多想,张口就要拿话搪塞他,然而等到话到嘴边,脑袋一闪光明白过来的老侯眼皮子一跳,暗骂这小子忒不是人。
这个问题不是不好回答的问题,而是不能回答,这玩意儿就是个坑!
怎么呢?
因为甘草一句话就把“老侯”和“悲鸣村”这两个概念拆分开了。
这是第一个陷阱,第二个陷阱就是看似好回答,但是两个选择都不能选。
因为场合不对。
他们几个人三两句的工夫,就已经出了老侯家院子,顺着小道往村外洞穴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的悲鸣村,说不上是鸡飞狗跳,但也确实热闹。
老侯等人路过一排土坯房,就有一水的村民抬着、提着、举着轻便的家伙什也往村口的方向走。
按理说,悲鸣村人不少,奈何乡村的道路狭窄又简陋,还都赶趟,一时之间,竟发生了拥堵现象。
甘草五个外乡人跑到村子,由村支书老侯带进来,悲鸣村人早就好奇了,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们早就冲上去问老侯了,哪里等到甘草道路上问出来,给老侯额头狂冒冷汗的机会。
转过这个弯来,老侯心中暗暗叫苦,这个问题是真不好答。
“是老侯需要他们,还是村支书需要他们?”
要说老侯需要他们,不对。村民一听,好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村支书跟几个跟村子不想干的外乡人勾勾搭搭,简直不像话,是弃悲鸣村于不顾。
而且甘草他们几个若跟悲鸣村没关系,在这等生死存亡的时刻,自己都保不住,愿意出来拉把手的,不可能有哇!而且老侯说了,这里的民风保守,保守就意味着村民团结一致,固执到偏执的排外情绪。落到村民嘴里,上下两排牙齿一嗑,老侯还能有什么好?
那要是说悲鸣村需要他们,也不对。老侯既然作为村支书,应承下来这事,就意味着老侯没把甘草等人当外人,村民们还得无偿帮助保护甘草三人,同时也得要求老侯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不然他们凭什么卖命出力气。
老侯脸色阴沉,但只是片刻,他没回答甘草那个问题,反而将目光转向四周隐隐被他们吸引过来的村民。
“在这里,我就把底全交代了吧,我侯长春别的本事没有,背叛村子的人事绝不会做,我字典里就没有这样的词。下河村的矿,是我惦记上的,巫毒布偶这玩意儿也是被我带进来的,最早起坏头的,是我。这一件件,我都认!说实话,我侯长春有能读书写字的日子,那是乡亲们给的,是勒紧裤腰带一点点省下来的,这点我没给忘咯!”
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却是平地一声雷,“也是我鬼迷了心窍,着了那东西的道,在下河村祖宗牌位前闹事!可我不后悔!”
老侯心里有气,憋着两年了,这回指不定要全发泄出来:“对,我就是不后悔!没有那东西,没有真正带着乡亲们进入下河村,咱们哪里知道,咱们将掏着心窝子对待的邻居,居然要坏咱们的根!就为了这,我也不可能后悔!!下河村的下贱东西,我日他祖祖辈辈的亲娘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