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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归
(一)
“……哦。”
在全程木着一张脸听完了韦伯少年词不达意、上气不接下气的经过转述之后,由依少女坐在刚刚(从卫宫切嗣那里)占为己有的黑色防弹吉普车副驾驶座上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她深沉的视线扫过了韦伯那一身的狼狈以及他半背半拖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的肯尼斯。
“所以说为啥你们三个人打一个卫宫切嗣都能搞成这幅鬼样子?我记得rider还是个英灵吧?”
一般来说,在遇到这种压倒性的局面时,难道不应该是rider把卫宫切嗣打得抱头鼠窜然后韦伯在旁边吃瓜吗?看这架势莫非是卫宫切嗣在rider的攻击下还把这两人打得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惊魂未定?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征服王生前和死后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就是因为r们都喜欢自作主张到处乱跑,所以我们英灵才会这么头痛。”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对面的同盟少年瞬间呆萌懵比起来的表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开口的居然会是坐在驾驶位上、一向对由依言听计从的r。虽然不及有着“骑士王”之名的saber,不过大部分英灵在降临现世的时候都会被圣杯赋予现实世界大部分的常识和知识,所以当由依用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灵力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跳上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黑着脸的枪之英灵便毫不犹豫将自家不安生的r小姐拎了起来,不容拒绝地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r语气里那浓得几乎可以实体化的怨念之气,即使是迟钝如韦伯都明显感觉到了。吉普车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有短短几秒的凝滞,摸了摸自己后脑上还没有彻底干透的鲜血,由依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遂决定在r身上的怨气消失之前坚决不回头去看男人的脸色。
“你小子刚刚到底瞎跑到了哪里去了”、“我围着圣堂教会找了你一大圈”、“吓得老子连卫宫切嗣都不追了”……当rider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那张布满了深红色大胡子的古铜色脸庞上就写满了这样的话语。真田由依和韦伯两个人有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马其顿大汉,几乎有志一同地转头看向了r,不过在接触到r严厉视线的下一秒,由依少女又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地迅速扭回了头。
“说起来,之前本王追杀卫宫切嗣的时候,那家伙居然没有召唤saber前来阻拦?嘛,毕竟那家伙明明是连面对r都会召唤的人……”确认了韦伯安然无恙,rider话锋一转,一边用大掌抚摸着下巴上深红的大胡须一边戏谑地睨了一眼由依:“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应该还留有令咒才对?”
“哼……令咒有是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下圣堂教会的这番景象恐怕是他的手笔,也就是说他至少还从言峰璃正那里得到了一枚令咒。”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出手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手腕处的袖口,“不过很可惜,有再多的令咒,没有了也是白搭。”
在r危急的时候,紧急使用一枚令咒便可以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在转瞬之间召唤而来从来保住自己一命——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言峰绮礼之前会死死地扼着由依的脖子阻止她发出命令的缘故。他的所想和所做的确都已是稳妥至极,只可惜r距离二人的战场太近,又对自家r的状态格外担心这才让他的打算都落了空。
“‘没有了’……”
尽管在目睹了卫宫切嗣的狼狈之后rider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在听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为那位英姿凛然、无上高洁的骑士之王发出慨然的谓叹:“是吗,想不到saber那个小姑娘居然就这样输在了berserker手上……嗯,被卫宫切嗣那样的男人所召唤和差遣,从降临现世以后就一直被迫做着与自己意志背道而驰的事情,对于saber那样坚贞于自己理想与骑士道的王而言,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虽然我从韦伯那里听说saber、archer、r乃是圣杯战争三个最强的骑士职介,但我不得不说她那样生性高洁不容丝毫卑劣沾染的英灵和卫宫切嗣那样的杀手实在是相容性太低。可以说,遇上彼此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幸,强烈限制了这两人各自的发挥,尤其是saber……”由依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顿,刚刚整理好袖口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摇下的车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一处在方才乱斗中被黑键刮去了漆色的地方,“除此之外,rider,韦伯君,既然你们好像还不太明白眼下的情况,那么作为同盟的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专门和你们介绍一下现在的战况的。”
“正如方才rider猜测的那样,saber已经败在了berserker的手下;而在那之后,我的r也已经打败了兰斯洛特骑士,也就是所谓的berserker;至于archer,也已经被我在市中心击败了。”
“击、击败了……archer?!”这是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的韦伯少年,他在听到少女的话语之后第一时间抓住了由依的副驾驶座位,一副恨不得把少女整个人扳过来确认的模样,“这、这么厉害吗由依小姐?!”
“干掉了……archer吗?”
不同于完全抓不住重点的韦伯,从高高的战车上走了下来,rider脸上原本为saber叹息感伤的神态在这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他走到吉普车的边上,深深地凝视着墨绿色长发少女深邃如同海洋一般的双瞳,下一秒,韦伯身侧的车门便被大汉一把拉开。
“r、rider?”
仍然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韦伯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家的举动,“这、这到底是要……”
“维尔维特先生,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和他的未婚妻索菲利亚小姐也请您不必担忧。虽然只是一些后勤人员,但是我堂堂密鲁菲奥雷家族一架直升飞机还是调动得起的——稍后我的部下一到,我便会安排他们二人立刻做好急救措施并以最快的速度和间桐家那个叫‘樱’的小姑娘一起返回欧洲送往最专业的魔术师医院治疗。”
一直以来的笑容从脸上退去,少女的口中说着无比客气的社交辞令,这样陌生的感觉让韦伯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由依小姐,大家到底都为什么突然……”
“维尔维特先生。”
扬高了声音,这一次,打断了少年话语的人却是一向彬彬有礼的r,黑发英俊的枪之骑士看向少年的眼神里疏离中沾染着些许无奈:“您还不明白吗?rider和我的r已经将态度表明得非常清楚了。”
“参加本次圣杯战争的英灵之中,assassin、r、archer、saber以及berserker都已经战败……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r和rider以外,所有的都已经失去了争夺圣杯的资格了。”
韦伯抓在由依后座上的手指,在r严厉的话语中下意识地一点点松开,他抬起头看向了吉普车的后视镜,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神色安静而沉寂,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一切。
【直到圣杯战争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前,我都会遵守盟约——】
而在刚刚,明明已经知道盟约结束,眼前的少女仍然收留了六神无主的他,甚至还允诺将阿其波卢德导师和索菲利亚小姐安全送回欧洲。她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承诺,仁至义尽。
“那么,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仿佛做着最后的总结,rider沉重厚实的声音宛如一道休止符,将枪骑之盟的约定彻底地划下句点。
如果是开始的时候双方是一拍即合,那么眼下的局势就可以叫做一拍两散吧。既然rider这么说了,真田由依也是干脆利落,直接按下了车窗的升降按钮——却不料就在这时,一直呆愣在一边的韦伯少年宛如突然惊醒了一般,“啪”地一声扒住了少女身侧就要合拢的车窗!如果不是由依眼疾手快地松了按钮,恐怕少年的手指都会被齐根夹断!
“等、等一下!”
“分道扬镳什么的,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二)
被少年突如其来坚决的否定声吓了一跳,rider和r刹那都有些错愕,然后二人下一个动作却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车窗里的墨绿色长发少女。由依的微微偏过的脸颊上隐隐有讶然的神色闪过,但那毕竟是极短的一瞬间,从韦伯的角度看去,她只不过是轻轻挑了挑眉,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过尽管少女什么都没有说,韦伯却也知道,她在等——等他给出一个足以让她打消与他和rider分道扬镳念头的理由。方才张口便道出的否决说到底还是嘴巴快过大脑的杰作,就连韦伯自己都被自己这莫名而来的坚决惊了一下。
为什么不同意分道扬镳?与其说他不同意,倒不如说,在与r组结盟了这么久之后,他早已无法把真田由依和r二人当做对手了吧?就如同此刻的他早已经不将自己看作是比rider高出一等的“r”了一般。在眼前这三人的面前,他原本是最为拿不定主意、胆小怕事的一个,只是在这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性命相交的三个……好吧r不是特别熟悉的感觉……那就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吧,眼看着rider和真田由依居然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就决定斩断盟约转为对立,韦伯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几乎要冲出胸口。
“rider的r,”见韦伯迟迟不开口,坐在由依另一边的r转过头,话语之间尽管仍然保留着骑士风范的礼貌,但更多的已经是敌我分明的疏离,“您应该还没有忘记我等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吧?属于胜利者的万能许愿机,圣杯可是只有一个,这就是我等再次战斗厮杀的理由。”
稍稍停顿了一下r的视线缓缓从韦伯身上挪到了少年身后高大威武的征服王身上,微微上扬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挑衅意味:“如若二位已经记不得的话,那么在下不介意再说一遍……”
“——【吾主既然想要圣杯,那么自然有我为她去赢得!这也是我r受圣杯召唤而来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爱因兹贝伦城堡庭院中的王之夜宴上r的誓言犹在耳边,这位正直而忠诚的骑士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衷。生前被主君所仇恨乃至背弃的记忆没有一日不在折磨着英灵座上的迪卢木多,他悔恨,他自责……所以当圣杯询问他的停留于此的心愿时,迪卢木多许下了这与其他英灵截然不同的心愿:这一次,荣誉也好、爱情也罢,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为此世的主君献上自己完完全全的忠诚,助之夺得圣杯、达成心愿。
而真田由依,他原以为这位少女r是圣杯对他的再一次嘲笑和戏弄,可事实上,无论是远超于常人的谋略和胆识,强大的近乎逆天的实力,还是她丝毫不输给他认知里任何王者的胸襟和气魄,都让r一次又一次地确信:这一场圣杯战争的最后胜利者,绝对非她莫属。
所以,在这最后的关头,他是决然不会容许任何人来动摇她的胜利的。
感受到r迎面而来的敌意,韦伯按着车窗玻璃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站在他身后的rider也立刻皱起了眉头,他伸出一只大掌扶住了自己r的肩膀,刚想开口说些驳斥r的话语却突然顿在了那里。
不是恐惧,没有一丝迷惘——rider掌心之下,并没有传来高大从者以为的颤栗,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没有回避r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也丝毫没有被男人之后充满挑衅意味的宣言所激怒,少年只是轻轻舒了一口气,认真地迎上了r微带敌意的审视目光:“那么,只要我们两边的利益达成一致,是不是r你就不会如此反对继续结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