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斜倚在窗下的竹榻上,手里握着本书,听了这话,头也不抬,淡淡的问了句:“他下乡做什么?丈量土地、核查人口?还是剿匪?”
说到‘剿匪’两个字时,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书房正中空地上站着一人,身上穿着皂衣,看身份应该是衙役。
只见他低着头,身体微弓,态度很是恭敬:“说是四处转转,亲自看看乌撒的山水风景。”
这话太假,连衙役这个粗人都不信,更不用说精明的马仲泰了。
“呵~~”马仲泰冷笑两声,“看来他要来真的了。”
约莫是昨日的事给了齐谨之信心和胆气,觉得乌撒的豪族们都是软蛋。想得寸进尺的‘分田地、打土豪’了。
衙役的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插话。
“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吗?”马仲泰放下书,缓缓坐起了身子,沉声问道。
“哦,对了。下午的时候。有几个齐家护卫骑马出了城,只是他们的马太快了,眨眼就跑没了影儿。”想追上去确定下奔行的方向都来不及。
“哼。估计是给京里送信吧,刚来到县城就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心里还不定怎么得意呢。”
马仲泰五官有些扭曲,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寒光。
“还有吗?前衙这么‘热闹’。后衙就没什么动静?”齐谨之的婆娘可是京中贵女,马仲泰就不信。那个娇生惯养的女人能受得了这贫瘠的小地方。
衙役想了想,忽的‘哦’了一声,道:“这两日后衙倒是挺忙的,说是那位大奶奶正在收拾院子、安置下人和行李。对了。后衙后门那儿,还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进进出出的,其中有一两个居然还会说咱们这儿的土话。”
“倒是娶了个好女人。哼,可惜了。”马仲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姓孟的虽是个汉人,却从小在云南长大,听说会好几种土话呢。”
衙役不敢吭声。
马仲泰见他没什么要汇报的,便摆摆手将他打发出去,临出门前,他又叮嘱了一句:“前衙不用看了,盯紧了后门。”
马仲泰有种预感,或许能从齐家的下人那儿动手。
衙役答应一声,低头退了出去,下台阶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马家的一个小厮。
两人打了个招呼,错开身,各自走开。
小厮快步进了书房,回禀道:“二爷,齐京观命人送了封请帖,邀请老寨主明日去县衙赴宴。”
马仲泰皱眉:“什么?他要请阿爹去县衙?做什么?莫非觉得‘京观’还不够,非要把人弄到跟前当面折辱?”
小厮忙道:“来人说,齐京观初来,按照惯例,当请本县的三老、乡绅们过去说说话。他、他不但请了老寨主,还给曲、罗、颜等几家也送了请帖。”
马仲泰眯了眯眼睛,“不去,阿爹上了年纪,身子不适,已经回山寨去休养了。”
不管齐谨之摆的是不是‘鸿门宴’,马仲泰都不想让父亲去。马家已经死了一个长辈了,他不想再让父亲受任何委屈。
小厮咬了咬牙,颤声道:“来人还说了,县令孺人嫌门口的京官污秽,想给挪个地方——”
后头的话他没敢说。
但马仲泰已经听明白了。
他双目赤红,右手捏成拳头,用力捶在了竹榻上,“好个齐谨之,你欺人太甚!”
齐谨之的意思很明白,老子请你们来赴宴,那是瞧得起你们,你们哪个若是不识抬举,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至于怎么个不客气,也简单。
县衙门口有将近三百颗脑袋,足够分到六大家族的门前。
一想到自家门口有可能被堆上几十颗脑袋,曲、罗等几家的家主都忍不住猛撮牙花子,私底下把齐谨之夫妇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却还要捏着鼻子应了下来。
第二天乖乖的去县衙‘赴宴’。
……
京城。
太阳西斜,艳丽的晚霞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橘色的夕阳中,几个黑点儿先后从天际飞来,划过半空,飞入了贵人聚居的内城。
如果有人此时抬头看一看,便会发现,那几个黑点儿竟是信鸽。
“姑娘,主子来信了!”
“老爷,大爷命人送来了密信!”
“……公主,西南有异!”
“……”
寂静的夜空下,各方人马纷纷动了起来,一个个计划暗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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