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上的血污干了湿,湿了又干,深褐、浅褐、降红、鲜红,层层叠叠的颜色令人心惊肉跳。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许是因为长时间不见太阳,他努力睁眼朝着闫儒玉的方向看,却又一次次被阳光刺得不得不眯起眼睛。
纵然这样,他还是露出微笑。
看到这样的吴错,闫儒玉何止走神,他压根忘了与熊五爷的打斗。
在他奔向吴错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熊五爷砍在他背上的一刀。
“我一定救你出去!”
闫儒玉扶着吴错的手在发抖,那个健硕的少年如今竟轻得像一张纸。
吴错艰难地抬手,揽着闫儒玉的肩。
一览上他的肩,便摸到了他后背渗出的鲜血。
“你受伤了。”吴错皱了起了眉。
闫儒玉看着伤痕累累的吴错,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还有空关心别人的伤?
“你的手也在发抖,”吴错继续道:“今天你不能再跟他比了,拿发着抖的手跟他比,你赢不了。”
吴错的话还是那么有道理。
闫儒玉尽量稳住自己的手,可无论如何只能让颤抖的幅度小一些。
他又开始生气,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我一定要救你!”
“你是不是就快打败熊五爷了?”吴错问道。
“我能打败他!”闫儒玉答得很干脆。
“真好,”吴错嘴角的幅度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你既然能打败他,我就有了希望,那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吴错终于睁开了眼睛,长时间不见阳光,让他的眼睛清澈如两湾泉水。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一下,你就会觉得世间充满了希望。
“你应该听听朋友的建议。”面具人的声音依旧刺耳,“况且,今天我已经看够了你们的比试。”
面具人一开口,熊五爷开始浑身发抖,他甚至有些站立不稳,若不是旁边仆人扶着,早就瘫倒在地了。
后背伤口不停地流血,闫儒玉开始感到晕眩,他终于在心中叹息一声,承认了这次比试已经没有胜算。
“我明天就来救你。”
“不急,伤好了再来。”
闫儒玉最后看了一眼吴错,翻身上马,猛抽一鞭,马如箭一般出了万熊帮大门。
万熊帮里,闫儒玉滴在地上的血还没有干。
面具人踏着血迹走进屋里,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茶杯。
“已经凉了。”
熊五爷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他胯下海口,茶水放凉时若闫儒玉还活着,就算他赢。
闫儒玉其实已经赢了,只是他还要熊五爷的命,甚至,他可能还想要面具人的命。
“求您……求您绕我一命,我熊五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您饶了我,我想办法弥补……”
“哦?你有什么办法?”面具人回身,两道冰冷的目光透面具上的小孔与熊五爷对视。
熊五爷就像被针扎了眼睛,微微别过了头。
死与承受这个人的目光,究竟哪一件事更可怕?
“我……我再也不大意轻敌了,下次我一定杀了他!”
“哈。”
声笑是吴错发出来的,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痛苦,反倒像是刚刚看了一场有意思的猴戏,仍自顾自回味着可笑的情节。
他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懒得看这肮脏的世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笑我?”熊五爷恼羞成怒。
“我笑闫儒玉,他根本不必怕你,其实是你怕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完,吴错还忍不住回味道:“真有意思,我今后跟他说起这事,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熊五爷已经做出了提刀向着吴错一跃而起的动作,面具人的一句话却又让他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你说的对。”面具人转向吴错,若有所思地叨念了一句。
熊五爷的膝盖嘭地一声磕在地上,他又开始发抖了,这一次不仅是对做错事的恐惧,更有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寒意。
那个人竟然认可了吴错的想法,而吴错简直把他想成了一只蠢驴。
那是一种你对别人忠心耿耿,而别人却将你的忠心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的悲凉。
“或许,这就是你的机会。”面具人转向熊五爷道:“闫儒玉当然也能看出来你怕他,你不如他,所以下一次他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小心。”
这话在熊五爷听来无比刺耳,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面具人说得有道理,这的确是他的机会。
还有战胜闫儒玉的机会,就意味着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狠狠握了握手中的剐龙刀,闫儒玉和吴错,你们欠我的,拿命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