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有一日还是要回到这里的,但没想到的,却不是跟一清回来的。想起一清,青菀心里就不大是滋味。她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包裹,那里装着一清的一身灰袍。她在心里跟一清说对不起,她养了她七年,日日想感化她,在她身上费了那么些心力,然死了她也没能给她弄口棺椁。扶灵回乡更是做不到,便只带了这一身灰袍回来,聊以宽心。
她想得入神,青缘白瓷盘落在她手里,才回了神。
净虚缩回送盘子的手,忽然开口与她说话,“亲自给王爷送过去吧,跟人说声感谢。还有一事,眼下要跟你说。王爷对你有意,这个谁都瞧得出来,咱们也便不打那哑谜去,敞开了说便是。你不具慧根,难入佛门,倒不如彻底还俗,寻个可靠的人,也算条活路。比起跟着我,不知好过多少。”
青菀没想到她会提起俗家之言,忙回她的话,“净虚师父,我说了,这辈子都跟着您。”
净虚掸掸袍面,“跟着我也不过是你没有法子,要为自己找个依靠出路。眼下却是有另一条路,如何不挑个更好的?佛门清修,于你实在不合适,你便随了王爷走,下半生便可无虞了。我与你之间,没有师徒情谊,倒不必说是舍不得我。”
青菀不知她为何突突要赶自己走,嘴上问:“您是嫌我伺候得不好?”
净虚摇头,从石块上直起身来,“你我无缘,就此别过吧。”
她这下这话,便就拿上自己的包裹钵盂走了,连一声道别也无。本来青菀还想着走前要和六王爷许礴招呼一声,起码的礼数要尽。然这会儿看着净虚只身远去,自己也没了去跟许礴讲礼数的时间。她把手里的盘子塞给一名士兵,随意丢下几句敷衍的话,便奔着步子追净虚去。
净虚往荒野深处走,并不走那条被车轮碾出了深辙的宽道。这番表现,像是要与这一路帮她带到京城的军队脱离干净的,好似没遇见那般。
青菀追到她身后,也不费口舌与她多说。她知道说再多,净虚也不定会回她,因只跟着她。她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最终还得跟着她回去寒香寺。
净虚和青菀不辞而别,走得也急,不消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军队视线范围内。再等许礴知道她们走了,已又过了一阵。他驾马去追,哪个方向都跑下一些距离,却都没瞧见那两个尼姑的身影。
原本心里有许多想法,便是告别的场景都想了几个。眼下叫青菀这么不辞而别,一切都成了瞎想,十分讽刺。他骑马立在枯草黄叶间,抽起鞭子在半空打出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