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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恩怨莫轻断 忠奸却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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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王世贞的一句诗是这样评价严嵩的,“孔雀虽有毒,不能掩文章”;然而《明史》的评价却是“嵩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那么我们仔细,明史的说法至少部分不符合事实。

明史是谁的主编呢?是张廷玉。张廷玉给乾隆在上表中称,在圣祖康熙的大力支持下,世宗雍正给编明史的宗旨是要公正谨慎,俺们才在王鸿绪写的《史稿》上的基础编出来的。张廷玉请皇帝审阅《明史》时间是乾隆四年七月二十五日。

咦,注意看,提到清世宗雍正了的,雍正是乾隆的爸爸。那么明世宗偏偏就是嘉靖皇帝,严嵩就是在嘉靖年间掌权的啊。这肯定要将明世宗给写好点的了,否则的话,“世宗”是个昏君。乾隆会答应么?所以这是个巨大的疑点。但是将明世宗给吹捧高了,那么嘉靖在位的时候犯的错误,由谁来顶缸哩?只有严嵩做辅世间最长啊。

张廷玉主编的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六奸臣传中,对于明朝的几个奸臣的评价里面,是这么说的。“惟世宗朝,阉宦敛迹,而严嵩父子济恶,贪得无厌。”果然先表扬了明世宗,然后说严嵩父子的罪过,却是在明朝奸臣里面罪名最轻的,而且还是严嵩爷俩相助为恶。这么一看,如果清楚张廷玉性格为人的话,才能明白了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写。

明史称,严嵩15o5年中的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移疾归,读书钤山十年,为诗古文辞,颇著清誉。这是在说严嵩青年中年的时候做了些甚么工作。但要注意看,严嵩为什么忽然隐居了十年却没有说原因?为什么严嵩的文章又成了“颇著清誉”而不是“无他才略”了?因为青年时代的严嵩是看不惯当时刘瑾把持朝政;是写的《钤山文集》的确不错。1533年明朝重修《宋史》,是辅臣们上书皇帝,请让严嵩以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的身份来主持编纂。

明史继续说到,严嵩比夏言资格老,但是地位却在老夏之下。开始的时候严嵩就拍夏言的马屁,然而夏言根本就爱搭理他。后来皇帝给大臣们了个帽子,但是夏言不肯戴,严嵩却戴上了。因此皇帝便讨厌夏言,开始喜欢严嵩了。但是我们也应该想一下,就是夏言不戴那个帽子,肯定不是严嵩给出的主意。

1542年的时候,62岁的严嵩拜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仍掌礼部事。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十分敬业,就连皇帝都称赞勤快的。这不应该是一项罪名吧。

明史还说,皇帝后来打算让严嵩当上柱国,但是严嵩谢绝了。严嵩说,明朝朱元璋的时候,左相国徐达,开国功臣第一,也只是才是左柱国。这个上柱国的称号尊贵无比,而且这个“上”字呢,是不适合臣子用的。严嵩甚至劝皇帝明令以后不要再设置这个官衔了,嘉靖很高兴就答应了。这就晕了,这个故事是夸严嵩还是贬严嵩啊?

明史忽然笔锋一转,“嵩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又说严嵩害了不少人,但是却不露出蛛丝马迹。

严嵩的确是个恶臣,但是不是奸臣就有待继续考证了。严嵩肯定也是个贪官,这个不用考证了。不过这大多却是嘉靖默许默认了的,因为明史也说了,那么多的言官参劾严嵩父子搂钱。严嵩便赶紧去给皇帝请罪,然而皇帝并没有加以怪罪,说明严嵩的灰色收入是以收礼为主的。

严嵩从入阁开始,就始终被大臣参劾。却也能说明,严嵩的敌人太多了。有这么多敌人的情况下,还能专权误国?前后矛盾,是有点不好解释的。

明史继续说,鞑靼兵犯北京郊区,严嵩不肯出战。最后将罪名给扣在兵部尚书丁汝夔身上了,嘉靖就想杀了丁汝夔。嵩惧其引己,谓汝夔曰,“我在,毋虑也。”汝夔临死始知为嵩绐。

这个说法也有些牵强了,将罪名给谁合适啊?大家想去吧。然而我们要知道,当时鞑靼骑兵1o万,北京守城部队加上勤王的将士并能够作战的一块才1o万。而且作为绝对主力的勤王之师远路而来,是饿着肚子的,朝廷并没有给提供足够的军饷和粮草!

这个情况跟于谦当时领导京师保卫战还大不相同的。于谦那个时候,瓦剌陈兵仍是1o万,可北京附近明朝军队至少22万,而且有明代宗的大力支持,要粮给粮,要钱给钱。反之,嘉靖是怎么做的,只是给了5万两银子作为****。那么在如此情况下,如果明军硬是出城对敌,一对一开战,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所以嘉靖同意不开战是理智的,但是受到这个屈辱是要有人来负责任的,丁汝夔是最合适人选,只可惜冤杀人家杨守谦了。

在明史中现了个人物,叫赵锦,很了不起的啊,算是个真正的儒家。

嘉靖三十二年元旦那天,北京出现日食。赵锦以为是权奸乱政之应,于是上书参劾严嵩。奏章写得一级棒呀,实在不忍将人家的内容加以删节。

其略曰,“臣伏见日食元旦,变异非常。又山东、徐、淮仍岁大水,四方频地震,灾不虚生。昔太祖高皇帝罢丞相,散其权于诸司,为后世虑至深远矣。今之内阁,无宰相之名,而有其实,非高皇帝本意。顷夏言以贪暴之资,恣睢其间。今大学士嵩又以佞奸之雄,继之怙宠张威,窃权纵欲,事无钜细,罔不自专。人有违忤,必中以祸,百司望风惕息。天下事未闻朝廷,先以闻政府。白事之官,班候于其门;请求之赂,幅辏于其室。铨司黜陟,本兵用舍,莫不承意指。边臣失事,率朘削军资纳赇嵩所,无功可以受赏,有罪可以逭诛。至宗籓勋戚之袭封,文武大臣之赠谥,其迟予夺,一视赂之厚薄。以至希宠干进之徒,妄自贬损。称号不伦,廉耻扫地,有臣所不忍言者。陛下天纵圣神,乾纲独运,自以予夺由宸断,题覆在诸司,阁臣拟旨取裁而已。诸司奏稿,并承命于嵩,陛下安得知之?今言诛,而嵩得播恶者,言刚暴而疏浅,恶易见,嵩柔佞而机深,恶难知也。嵩窥伺逢迎之巧,似乎忠勤,谄谀侧媚之态,似乎恭顺。引植私人,布列要地,伺诸臣之动静,而先以制之,故败露者少。厚赂左右亲信之人,凡陛下动静意向,无不先得,故称旨者多。或伺圣意所注,因而行之以成其私;或乘事机所会,从而鼓之以肆其毒。使陛下思之,则其端本于朝廷;使天下指之,则其事不由于政府。幸而洞察于圣心,则诸司代嵩受其罚;不幸而遂传于后世,则陛下代嵩受其諐。陛下岂诚以嵩为贤邪?自嵩辅政以来,惟恩怨是酬,惟货贿是敛。群臣惮阴中之祸,而忠言不敢直陈;四方习贪墨之风,而闾阎日以愁困。顷自顷自庚戌之后,外寇6梁。陛下尝募天下之武勇以足兵,竭天下之财力以给饷,搜天下之遗逸以任将,行不次之赏,施莫测之威,以风示内外矣。而封疆之臣卒未有为陛下宽宵旰忧者。盖缘权臣行私,将吏风靡,以掊克为务,以营竞为能。致朝廷之上,用者不贤,贤者不用;赏不当功,罚不当罪。陛下欲致太平,则群臣不足承德于左右;欲遏戎寇,则将士不足御侮于边疆。财用已竭,而外患未见底宁;民困已极,而内变又虞将作。陛下躬秉至圣,忧勤万几,三十二年于兹矣,而天下之势其危如此,非嵩之奸邪,何以致之?臣愿陛下观上天垂象,察祖宗立法之微,念权柄之不可使移,思纪纲之不可使乱,立斥罢嵩,以应天变,则朝廷清明,法纪振饬。寇戎虽横,臣知其不足平矣。”

说实在的,赵锦虽然将日食天象作为印子,略微有点瑕疵,但是整篇文章,写得太厉害了,文采卓然。不光文章好,对于时弊也是一针见血。可惜,文中固然是想参劾严嵩,不过从内容一看,嘉靖的责任也不小啊。

这嘉靖能干么?“帝震怒,手批其上,谓锦欺天谤君,遣使逮治,复慰谕嵩备至。”呵呵,文章写的越好,但是起的效果愈糟。那么严嵩的所作所为,倒可以理解了。严嵩也是人,要想在朝廷上生存,就得要按照皇帝的指示精神来。赵锦的这篇参劾严嵩的奏章,却是能够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就连明史也对赵锦赞叹有加,“锦始终厉清操,笃信王守仁学,而教人则以躬行为本。守仁从祀孔庙,锦有力焉。始忤严嵩,得重祸。及之官贵州,道嵩里,见嵩葬路旁,恻然悯之,属有司护视。后忤居正罢官,居正被籍,复为营救。人以是称锦长者。”

凯撒以为,赵锦对当时的朝廷评价是客观公正的,嘉靖朝那个时候的确就是老赵写的那样。不过,这个责任是应该由嘉靖和严嵩共同承担才对。如果非要定严嵩是个奸臣的话,那么嘉靖就不应该也不可能是个好皇帝。况且明史也说了,老赵后来到贵州赴任,路上经过严嵩的坟墓,看见就草草葬在道旁,不由得心生恻隐怜惜,并嘱咐当地官员要派人维护严嵩的墓穴。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老赵是刻意看严嵩之墓的,是认为严嵩死后受到的待遇过于严厉了,是不够公正的!恰恰说明,老赵认为,严嵩虽然恶,但罪不至此罢了。赵锦不但同情严嵩,更同情后来的张居正。

张居正的专权程度必严嵩厉害的多,但人家的建树也多啊。

严嵩呢,当了十五年辅,没有甚么拿得出手的闪光点,其为恶程度虽然和其他的辅比较起来也差不多,但是他为恶的世间太长了,积少成多。大家就认为量变引质变了,其实严嵩也是有所冤枉的。

话说严嵩在自己的老家不但修了县学、筑学院,还捐建了“七桥一路”,因此在当时父老乡亲的心目中还是可以,在其返回家乡肯定是受到了一定照顾的。严嵩只能在祖坟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但即便如此,再加上光靠着吃死人坟头上的供品,恐怕严嵩也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毕竟八十五岁的人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严嵩的乡亲族人对之加以了援手的。那么也在说明,在严嵩的老家,恐怕没有几个人认为其是个奸臣。

还有就是,既然严嵩都已经八十多了,明知道人老糊涂,为什么嘉靖还又用了几年呢?大家可以多想想。

前面提到了,严嵩的墓穴就建在路边。但这是个假的,真的墓穴被葬在严家祖坟之内了。人们为什么敢这么干?也在说明,严嵩并不能算是奸臣。

严嵩的六个孙子均被配远地,后基本都6续迁回老家,在当时,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严嵩的一个孙子严绍庭在抗倭战争中立功而赎罪又当官了,且严绍庭的儿子严云也是明末武将,官至正一品锦衣卫都指挥使,抗清未果遂隐居家乡,然终生不肯事清。

那么真正将严嵩定为奸臣,有据可靠的却不是在明朝。而是在1657年的清顺治帝令人作《表忠录》中,此后严嵩就成了“奸臣”。但是很大的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上面说到的严嵩的重孙严云是个抗清斗士,始终不肯归顺罢了。再到了清朝乾隆年间,《明史》这么一定案,那么严嵩的直系后人才便渐渐无法忍受周围的指责,乃背井离乡奔赴他方,下落终不可考。

仔细看了看明史,没有现严嵩给皇帝出馊主意供其玩乐,也没看到有什么卖国误国的记载。因此,对于严嵩,因为史料有限,不能一概而论,定义为恶臣是比较客观的。说是个奸臣的话,现在看来是有些冤枉了的。到底孰是孰非,还需要有进一步确切历史上的记载,才能盖棺定论。

历史就是历史,咱们暂时也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下回接着胡说西游释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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