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命有力，那么这种悲哀，自然也有力量。

战场之上，尸骸之间，一股力量在沉淀，在酝酿。

它形成一股黑雾，就像是暴雨前的乌云。

悬浮在地面之上，想要往下钻，却又被无私的大地所阻拦，只能……挣扎。

在这挣扎的黑雾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大玉国的士兵，零号军，陆茜，姜一……等等战争中的幸存者在回到大玉城之后，还有一个人……不，一头狼，却没有回去。

全身带伤，黑色柔软光洁的皮毛，早已经被鲜血黏在一起，凝重的撕不开。

浴血，如同落汤鸡，整个身体都好似瘦了几圈，趴在那里，如同干瘦的即将死去的老狗。

战场之中，所有收尸打扫的人，都会下意识的避开它。

一方面，它是这战场上的英雄。

另一方面，它是这个战场上的魔鬼。

小黑。

就这样仿佛被遗弃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黑雾之中，缓缓地呼吸，每一次，都像是它生命中最后一口，呼吸的留恋，呼吸的奋力。

当初陆茜是要把它带走的，可是姜一却不让。

她的理由也很简单。

说这是小黑的造化，也是它的机遇，不应该阻止，只能让它留在这里。至于原因，她却也说不清楚。

但陆茜信了。

因为姜一陪伴在陆羽的身边，陆羽可以信任的人，她当然可以信任。

谁……也无法得知小黑在这场战争中得到的好处。

正如，没有人得知小黑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了多少伤。

它就这样呼吸着，一动不动，除了呼吸，就如同死了一样。

只不过……那些寻常人看不到的黑雾，却随着它的呼吸一次次的起伏着，好似一个大大的心脏，跳动，跳动，永不停歇。

……

军队，参与者，受陛下之命，回帝都论功行赏。

陆茜和花千树都在此列。

唯一不在的，可能就是姜一了，毕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至于她的去留，陆茜没有问，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在队伍中给她安排了一个舒适的轿子。

而姜一也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就这样跟着队伍，一直向帝都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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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茜他们并没有跟着大队人马走，而是单独的在一侧。护卫正是仅剩的零号军。

三十六人。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只剩下三十六个。

从一品也在其中，只不过……断了一只手臂，随便用布缠住，拒绝躺在担架上，执意这样徒步的跟着众人一起走。

他们走的坚定，走的沉默，从来不回头。

这样的队伍，就像是……为那些曾经的袍泽送行一样。

路途遥远，却并不慢。

将近两个月，所有参加战争的幸存者们，便站在了大玉国都城之外。

时隔百年，这里第一次允许有军队在城外驻扎。

三日后，国主亲率文武百官，铺百花街道，迎接凯旋大军。

但他还是想错了。

这支军队，这些幸存的人，不需要什么百花。

花就开在他们的身上，那是自己或者敌人的鲜血，浓重的红。还有各种伤疤。

大玉国国主眼睛抖动一下，走上前去，向天拱手三次，朗声道：“谢天恩赐，佑我勇士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