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时间差是足够的,因为皇帝移驾行动是很慢的,历史上后来献帝东归,从195年6月走到196年7月,才从长安回到雒阳。这次从雒阳去长安,走上三四个月也很正常,估计年底才能入关。
皇甫嵩此前是车骑将军,改任为执金吾明显是降职了,但这么魔幻的命令,皇甫嵩为了愚忠的名声,还是接受了——原本的历史上,此刻皇甫嵩的官职应该还是左将军,但董卓一样把他降了好几级,降为“城门校尉”,皇甫嵩都去了。如今车骑将军降执金吾,降职幅度还不如左将军降城门校尉呢。
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苦劝,说这种时候去了雒阳肯定会遭遇不测,但皇甫嵩不听,依然坚持上路。
皇甫嵩的行为,与原本历史唯一的蝴蝶效应差别,只是他被当初答应灵思皇后的“保护万年公主就藩”的密旨所束缚(是李素转述的口谕),所以决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离开三辅之前把万年公主的安全确保一下。
皇甫嵩就派密使到南郑,鲁肃接报后又快马去江州,在江州通知到了李素,让李素千里迢迢北上跑一趟。
因为李素当时接到信时,赵云已经被刘备派出去了,周泰也跟着关羽去了东线,李素就匆匆只带典韦一人,快马北上。
……
李素是九月下旬,快马加鞭赶到陈仓城,见到的皇甫嵩。
“末将李素,参见车骑将军。闻车骑将军有召,星夜兼程而来,不敢有误。”
李素至今还是使中郎将衔,故而在皇甫嵩面前以军职自称。
“不必多礼,此番前来,目的你也知道了。我很快就不是车骑将军了,不用跟一个老朽计较。”皇甫嵩今年刚刚六十岁,距离李素一年前见到他时,却头发都白了不少,显然是忧虑所致。
李素当然也要再劝一句:“末将所见,与令郎相同,还请车骑将军三思!”
皇甫嵩一摆手:“此事不必再说!我已年过花甲,诸子皆不成器,唯求以忠义汉臣之名了此一生,你们这是坏我晚节!董卓若果然倒行逆施至恶贯满盈,自有天谴诛之,不缺我一个老朽出力——
伯雅贤侄素知天命,或许在你心中,刘益州早已被视为匡扶汉室的中兴之主了吧。不知后世修史,会如何写我皇甫义真,呵呵呵……”
苦笑之中,充满悲凉,但又夹杂几分豁达。
李素摇头叹息:“既如此,我多说也无益——时间紧迫,请车骑将军与我们同行回长安吧,我们边走边谈。”
皇甫嵩目前在陈仓,坚持回雒阳,中间必然途径长安。他在拿到董卓以天子名义的召见诏书后,拖了大半个月,拖到李素快马赶来,已经很不容易。
两人也不矫情,皇甫嵩就带着亲卫兵马,李素也带着典韦和五百骑护卫,一起沿着渭水东去。
路上要走两三天,李素也趁机多了解一些外部世界讨董的近况,乃至和皇甫嵩交流对董卓暴行的认知。
李素知道历史上董卓就对太学、太庙、皇陵各处祸害,自然要跟皇甫嵩一一说起,尽量让皇甫嵩多忌惮一些董卓,也让皇甫嵩为了保护长安三辅、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先做点布局。
李素的劝说效果不是很好,但潜移默化说得多了,总有一些收益。
比如,在第二天走到郿县的时候,李素骑马跟皇甫嵩深入聊了“董卓熔铸朝廷礼器为新钱”的话题,皇甫嵩便是叹息不已,还爆料了一些他知道的消息:
“听说,董卓已经越过我,要求京兆尹配合他把长安这边的陪都礼器也都熔铸为钱,真是非人臣所当为……罢了,不如想想办法,让万年公主跟你走的时候,带走一些陪都庙库的朝廷礼器,算是公主的陪嫁吧。只是,如何让万年公主去南郑,甚至成都,还需要一些借口。”
皇甫嵩一说可以迁公主送陪嫁礼器,李素一下子就不困了,他立刻出谋划策:“实不相瞒,灵思皇后薨前,曾有秘密口谕于我,说一旦她遭遇不测,且将来……废少帝也驾崩,则万年公主父母、亲兄皆已不存于世,愿请其叔抚养、将来代主婚事。
去年我未将此口谕告知车骑将军,皆因灵思皇后、废少帝并未全部弃世。而如今,董卓果然倒行逆施,鸩杀废帝。灵思皇后遗言中所附条件,均已成熟,我也知将军忠义,才斗胆相告。”
皇甫嵩眉头一皱:“先太后果有此谕?”
李素神色凛然:“我若肯假传懿旨,多少好处都捞到了,会为了区区这点小利?车骑将军这是宁可相信董卓的挟君矫诏,都不信我辈大汉忠良了?”
皇甫嵩一拱手:“并无此意,既如此,任你施为便是,有人问起,我也好解释,就说是先太后所遗懿旨。只是,先太后所言‘父母兄长皆不在,则将万年公主托付族中叔父’,这位是指……”
李素:“当然是当今皇叔、征西将军玄德公了!灵思皇后素知先帝所任同辈宗亲之中,唯有曾任宗正的玄德公最为忠义,故而以兄嫂托孤女之礼,将独女托于玄德公,复有何疑?”
皇甫嵩松了口气:“既如此,倒是好办了,我已让人将万年公主接去长安,等我们回长安的时候,她应该也到了。到时候长安陪祀诸庙、朝廷故旧宫室,你带万年公主自取陪嫁礼器诸物。”
父母兄长都死了,把孤女托付给叔叔养,叔叔将来还要操心侄女的婚事,准备嫁妆,拿点儿侄女家的东西给侄女用,这太天经地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