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通知您,”福尔摩斯说着一步跨到门口,把门一锁,说,“那我这就告诉您,我抓到那个人了。”
“什么!在哪儿?”温迪班克叫了起来,脸色顿时没了血色,连嘴唇都乌了,活像一只被套住的老鼠那样惊惶四顾。
“叫也没有用——真的没用。”福尔摩斯语气温和地说,“这是赖不掉的,温迪班克先生。您刚才竟然说我不可能解决这么简单的问题,那句恭维话说得也太缺乏礼貌。这事再明显不过了,确实简单!坐吧,咱们得好好聊聊这事儿。”
这位客人一下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这不过,这不是犯罪,没法提出起诉。”他结结巴巴地说。
“恐怕确实如此,不过,我们私下说,你这种把戏真是够残酷、自私、没良心到了极点。我还是头一回碰到像你这样的人。好啦,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反驳。”
温迪班克颓缩在椅子上,一副彻底崩溃的样子。福尔摩斯把脚搭在壁炉台的一角上,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插进衣兜里,自顾自地叙述起来。
“那个男人为了钱娶了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女人,”他说,“要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和他们一起住,他们就可以一直用那可怜姑娘的钱。那些钱对他们来说,相当重要,要是得不到它,他们的生活就会有很大的改变。因此,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维持现状。女儿非常的温柔善良、多愁善感。很明显,凭她的容貌和人品还有收入,是不会独身的。要是她嫁了人,那么他们就会失去每年一百英镑的可观收入。她的继父采取什么措施才能不让她嫁人呢?开始,他想方设法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和其他朋友接触。后来,他觉察出这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她变得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维护自己的权利,而且要去参加舞会。这种情况下,她的继父想了个什么办法呢?他想出了一个卑鄙、狠毒的妙计。在妻子的帮助下,他把自己装扮成脸上长着假胡子,戴着浅色墨镜,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人。因为女儿是个近视程度不轻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伪装。他用赫斯莫·安吉尔的名字出现在女儿面前,并且向女儿求婚,省得她爱上别的男人。”
“最初,我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那个人有气无力地辩解说,“可我没想到她那么痴心。”
“根本就不是开玩笑。可是,那个可怜的姑娘一直被蒙在鼓里,她被爱情冲昏了头,一直都认为她的继父在法国。她因为那位先生的温文尔雅而着迷,并且因为母亲的称赞而高兴。后来安吉尔先生登门拜访,因为这样的话事情就可以维持下去。见过几次面以后,他们订婚了,这下,姑娘就不会再变心了。可是,骗局总得有个结局,总是说去法国也不是回事,因此,就把这件事来个戏剧性的结局,使那个姑娘永远也忘不了他,也阻止了她会爱上别人。于是,就演出了一幕把手按在圣经上发誓永远忠实于他,并在举行婚礼的那个早晨给她某种暗示的场景。温迪班克先生希望萨瑟兰小姐对赫斯莫·安吉尔忠贞不二,并且对他的生死难以预料。总之,可以让她在今后的十年里不能和别的男人结婚。赫尔莫陪着她去了教堂,他没法再往前走了,就从四轮马车的这扇门钻进去,又从那扇门钻出来。事情的整个经过就是这样,温迪班克先生。”
当福尔摩斯说出这些实情的时候,温迪班克苍白的脸稍微好了一点。
“福尔摩斯先生,你真聪明,你应该再聪明一点,你就会明白在侵犯法律的是你。我一直都没有干这种事情,而你把门锁上,就这使你因此而受到起诉。”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法律对你没办法,”福尔摩斯打开门锁,“可是你应受到比别人更大的惩罚,如果这位年轻姑娘有兄弟或朋友,他们肯定用鞭子打你,”看到那人脸上露出讽刺挖苦的神情,福尔摩斯生气的大声说:“这不是我的责任,可我正好有条猎鞭,……”他快步走过去拿鞭子。拿到手上,只听得楼梯上响起一阵剧烈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我们从窗口看见温迪班克先生以逃命一样的速度沿着街道跑了。
“恶棍!”“他最终会被送上断头台的。不过,这个案件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对你的推理还是不很清楚。”我说。
“那个行动诡秘的赫斯莫·安吉尔先生肯定有所图谋,这点从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同样明显的是:这个事件中的惟一受益者,根据我们看到的,就只有这位继父了。还有一个事实很具启发性,那就是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总是这个走了,那个才来。有色眼镜、古怪的声音和八字胡、络腮胡子,样样都暗示着乔装打扮。他用打字机签名使我更加确信他的狡滑,因为这种罕见的做法说明姑娘很熟悉他的笔迹,哪怕是一点点她都能辨认出来。现在你就看出所有这些孤立的事实以及其他一些细节都指向同一个目标了吧。”
“那你怎么去验证呢?”
“一旦认准我要追查的对象,要确证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我知道这家伙替哪家公司工作,所以我一拿到那份寻人启事,就和那家公司联系上了,去掉其中一切可能的伪装的东西——什么络腮胡子、有色眼镜、嗓音之类的,请他们告诉我在他们的推销员中间有没有谁与之相貌相符。我已经注意到了打字机的那些特征,于是给他本人写了封信,寄到他的办公地址,问他能否来这里一趟。不出我所料,他的回信还是用打字机打的,而且上面那些具有特征的细微毛病一模一样。同一班邮件到的还有一封芬切齐大街的西屋和马坂克公司寄来的信,上面说寻人启事上描述的那些相貌特征与他们的雇员詹姆斯·温迪班克在各方面都十分吻合。这就是啦!”
“那萨瑟兰小姐怎么办?”
“现在,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不会相信我。还记得那句古老的波斯谚语吧:‘试图打消女人心中的幻想,无异于在老虎爪下夺其仔。’哈费兹和贺拉斯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