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止住了笑,看着谭纶说了一句:“谭大人,请你先把你那张开的大嘴闭上好么?”
听到皇帝向自己发话,谭纶这才从诧异中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皇上!为什么选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意识的“我”的发音仍然是张大了嘴,他赶紧把嘴闭严实了,眼睛里仍满是疑惑地看着皇帝。
皇帝仍在笑,而且好象有意想逗逗他:“怎么?你不愿意去?”
谭纶急忙摆手:“不不不!皇上!只要是您的差遣,纵然是千难万险,臣也绝无二话!只是臣确实不明白,为何您和首辅大人都觉得臣最为合适?”
皇帝轻轻咬了一片茶叶在嘴里,就象是一片美味人参那样嚼了起来:“让你推荐人选,你又推荐不出来。这又是你们兵部主责的事情,那就只有你去了!”
谭纶当下就是一惊,原来皇上主要还是想问责,这是很严厉的措施。
皇帝却只是和他开玩笑而已,眼见他越来越严肃,故意沉默了一会儿,将嘴里已经嚼碎的茶叶咽了下去,才哈哈笑了起来:“好了!谭大人,不逗你了!刚才先生说了,需要一个德高望重、富有号召力之人前去组织,虽然只是振臂一呼,但这是最重要的环节,一旦无人响应或是响应程度不够,我们就会前功尽弃,是这样吧?”
“回皇上的话!是这样!但臣怕能力不够,难以担此大任!”谭纶明显也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有些不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皇帝盯住他的眼睛:“谭纶,你是兵部尚书,朕虽然没有册封兵马大元帅,但你实际上就是!而且你原来也是从西域带兵上来的,有一线作战经验。虽然说这几年久居京城为官,通过纸笔代替马鞭指挥,没有了那股金戈铁马的勇猛劲儿。但此一行,事关重大,非你不可!”
“臣……”谭纶还想再作解释。
可是,皇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打断了他:“谭纶!这样吧,今天各位都在,我们就再来一次‘头脑风暴法’,先不说你这事,咱们先说说历史!朕来问你!汉文帝、景帝时期,立下赫赫战功却不得善终的将领是谁?”
谭纶沉思了一下后回答:“皇上,您说的莫不是绛侯周亚夫?他是臣的楷模!”
皇帝笑了:“就是他!原来他还是你的楷模!”
谭纶正色拱手:“确实是!周亚夫是名将周勃之后,靠世袭得到绛侯爵位,但他文武兼备,细柳阅兵、平叛七国更是天下扬名!”
皇帝点了点头,这两件事情真要书写起来,在历史上是可以重重写下两笔的。
……
“细柳阅兵”,指的是文帝时候,匈奴进犯,文帝派三路军队拱卫京师。刘礼驻守灞上,徐厉驻守棘门,周亚夫驻守细柳。
文帝为鼓舞士气,亲自到三军慰问。他先到灞上,再到棘门,这两处都不用通报,见到皇帝车马来了,军营主动放行,而且主将都是文帝到了才知道消息,迎接时慌慌张张,送行时也是亲率全军送到营寨门口。
可到了周亚夫的细柳营寨,却截然不同。前边开道的车马被拦在营寨之外,在告知天子要来慰问后,军门的守卫却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命令,不听天子诏令。”
等文帝到了,派使者拿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周亚夫才命令打开寨门迎接。守营士兵还严肃地告诉文帝的随从:“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许车马急驰。”车夫只好控制着缰绳,不让马走得太快。
到了军中大帐前,周亚夫一身戎装,出来迎接,手持兵器向文帝行拱手礼:“介胄之士不拜,请陛下允许臣下以军中之礼拜见。”文帝听了,非常感动,欠身扶着车前的横木向将士们行军礼。
劳军完毕,出了营门,文帝感慨地对群臣说:“这才是真将军!霸上和棘门的军队,简直是儿戏一般。如果敌人来偷袭,恐怕他们的将军很快就被俘虏!可周亚夫怎么可能有机会被敌人偷袭呢?”于是升周亚夫为中尉,掌管京城兵权,负责全面警卫。
一个月后,匈奴兵惧怕周亚夫的严阵以待,退散而去。从此周亚夫以治军严明名动天下。
文帝病重弥留之际,嘱咐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景帝说:“关键时刻可以重用周亚夫,他是绝对可以依赖的将军!”
……
“平叛七国”,则指的是汉景帝时期,吴王刘濞打出“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联合楚王刘戊、胶西王刘卬等七国发动叛乱,将矛盾指向提倡改革的皇帝之师晁错,其意却在推翻君王而自立。景帝被迫杀了晁错,却不见叛乱停止,只能升周亚夫为太尉,领兵平叛。
叛乱军猛攻梁国,梁王是景帝的同母弟弟,深得宠爱,但周亚夫并不想直接救援,他向景帝提出了自己的战略计划:“叛军势大,如果正面决战,难以取胜。不如请梁国据守,我从背后断其粮道。时间一长,叛军无粮,必须退去。”
景帝当即同意了周亚夫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