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葛守礼和冯保一齐拱手:“万岁忧国忧民,此言极是!”
皇帝微微一笑:“那既然粮食这么重要,咱们只在这儿被动的每月开仓放粮,管什么用?不如痛下决心,派一员得力之人去到山东,别的不用干,就负责筹措粮食,岂不更实在?”
张居正接过话题:“臣原来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的户部尚书及侍郎,均在整日忙碌之中,根本腾不出手来……”
皇帝这时对他眨了眨眼:“腾不出手来?都有心思管千里之外的福王进京,还给他建议韬光养晦,这还叫腾不出手来?”
张居正一下子恍然大悟:“皇上!您的意思是让这个户部侍郎江惟平专程赴山东灾区筹粮……”
皇帝笑了笑,却没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来喝了一口,一副已分高下的样子。就象两个高手对弈围棋,棋至中盘,己方胜负手已经下出,而对方毫无办法,只能乖乖投子认输!
如同一道流星闪过,张居正、葛守礼和冯保这三人的眼前顿时一亮,沉默了一会儿,三人似乎一下理解了皇帝的用心,于是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拼命地点起头来。
张居正的声音略显激动:“皇上!此举可行啊!让江惟平去山东筹粮,他就无暇顾及这个让人头疼的朱廷贵了,朱廷贵没了他的指点,肯定会继续得意忘形,纵情声色,更不会刁难戚继光他们了!”
“对!”皇帝接过他的话头,“更重要的是,江惟平看上去有选择,实际上没有选择。一种可能,如果他不辱使命,筹粮成功,可算功劳一件,等于帮助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百姓们得以顺利过冬,念他有功可以不杀他,但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戚继光的‘虎贲军’应该已经练得差不多了,而且朱廷贵没了他的指点,也就离死不远了;另一种可能,如果他筹粮不成功,那就正好以他办事不力为由,直接将其法办,抓他下狱,以除后患!”
话刚说完,他的眼里露出一道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葛守礼是昨天才参与到整个计划中来的,对于皇帝作风还不太熟悉的他,此刻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少帝如此精明能干,既会釜底抽薪,又会借力打力,真是厉害至极!
这些做臣子的,以后可千万不要得罪这位新天子。真要和他对着干,就会和这个福王朱廷贵和江惟平的下场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三人都点头对皇帝的分析表示赞同,竖起了大拇指。
对于江惟平来说,此举既是调虎离山,更是借力打力,调他离开一直担任三朝元老的京城,他的消息就不会那么灵通了。即便他毫无二心,筹得冬粮,也是为皇帝作嫁衣裳,自己捞不着半点好处,最后能保住脑袋就不错。
而对于朱廷贵来说,此举是釜底抽薪。把他最后一张王牌抽走,让他断了耳目,他也就成了无头苍蝇,只能乱冲乱撞了。
皇帝显然对自己也表示非常满意,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问他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葛守礼拱起了手:“皇上!您看臣什么时候前往浙江合适?”
皇帝指了指冯保:“这件事情就不要问朕了!问他!大伴儿,哪天是好日子啊?”
冯保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黄历,和张居正一起翻开:“回皇上的话,半个月也就是十五天之后是个好日子,最适合婚宴嫁娶。”
“嗯!”皇帝点了点头,看着葛守礼说道:“那你这几天就准备准备吧,时间还来得及,过几天再出发。大伴儿!你负责通知朱廷贵具体时间,还有,葛大人此番去东南要带的礼物,也由你来准备!”
“是!皇上!”冯保迅速答应,并转过身来问葛守礼:“葛大人!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葛守礼笑了笑:“没有了!皇上已经考虑得很周详了。我现在就是发愁,朱廷贵现在已是惊弓之鸟,回到东南后肯定加强戒备,这如何取证看来是个大问题!”
皇帝冲他摆了摆手:“葛大人!此番既‘敲山震虎’,又‘打草惊蛇’,如果朱廷贵知道收敛,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他不知道收敛而变本加厉,那也不错。总之一条,不论他如何做,他都会放松对戚继光和胡宗宪的警惕,这也是我等的主要目的。所以,你此次去,能搜集到他通敌或其他证据固然好,如果实在困难,也不要勉强,就让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再多活几天。现在关键中的关键,是替戚、胡二人练兵扫清障碍!你此次去,肯定也会看到这二位将军,可以与他们密会一下,说说京城里的情况!”
葛守礼急忙应命:“是!微臣一定遵照圣上的旨意!多谢圣上对臣的信任,把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告知微臣。”
皇帝笑了:“你这都察院虽然独立于六部之外,但也不能一味独立,有时也需要和其他各部各省相互往来的,是吧?”
葛守礼脸上涌起了感慨之情:“我主圣明!一语道破太祖皇帝设立都察院的本义!其实都察院并非象外人说的那样,没事就参人参事参衙门。我们只是起到一个监督作用而已,如果官员们都奉公守法,我们也都乐得其所。我们也是人,不是催命鬼,我们参人参事参衙门,也是为了使官员向善、使事情解决,使衙门廉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