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捧着手中抹布,问,“娘娘打算如此做?”
“小桃,你想办法找个懂得医术的人,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药材。柳依依今日的态度,有些可疑。”夏侯云歌望着窗外风中摇曳的茜纱宫灯,眼里浮上一丝寒意。
“娘娘是怕依依姑娘下毒?”小桃吓得脸色泛白。
“不知道。我觉得她不会,又觉得蹊跷。”夏侯云歌也拿捏不定,多日来的相处,柳依依外表纯善,性情又很可亲,不似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柳依依看似纤弱如水,在百花峰的时候,却有胆量化名梦儿,足见很有心机。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
小桃收好抹布在袖中,“我想办法找人辨认其中药材。”
夜色愈加闷沉,浓厚的云层间惊现几道闪电,巍峨宫殿愈显漆黑如魅。
柳依依离开夏侯云歌的房间,绕过九曲回廊,去了轩辕长倾的书房。他正秉烛看多日来挤压的奏本,不时提起笔在上面凤舞龙飞地写上几笔。
皇上轩辕景宏自从入驻皇宫后,精神越来越差,几乎连早朝都不能。轩辕长倾刚回宫,一切重担便都压在轩辕长倾肩上。
柳依依见他双目布满血丝,浓眉紧蹙,心中掠过一丝心疼。
“要下雨了,王爷小心着凉。”柳依依将披风披在轩辕长倾的肩上,便站在一旁磨墨。
她一向很安静,安静的有时候几乎难以发现她的存在。可一抬头,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含笑,容色娟丽。
“依依,王妃的药喝了吗?”轩辕长倾只抬头看她一眼,继续低头看奏本。
“王妃……”柳依依磨墨的手一顿,声音很低,几乎连她自己都难以听清,“长倾,为何要给王妃的药里加一味红花?”
“红花可活血通经,散瘀止痛,有何不好。”
“确实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红花的份量如此重……”柳依依咬住嘴唇,红着脸低声说,“长倾是不想……不想,王妃日后有孕吗?”
轩辕长倾放下奏本,抬头望着柳依依,“依依如何想?”
柳依依的头低得更低,“长倾,我觉得,你们既已是夫妻,便要互相珍爱,而不是相互算计猜忌。”
“她只是我利用的棋子。我们之间除了恨,没有任何感情。”轩辕长倾的声音莫名浮上一丝恼意,夏侯云歌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中浮现,他的心情更加浮躁。
“王妃的药洒了,王妃没有喝。”柳依依咬着唇,低声道。
“依依!”轩辕长倾低喝一声。
柳依依眸中噙着一抹氤氲水雾,“长倾,夫妻姻缘,岂能儿戏!对于一个女人,若夺走她生育之能,简直比杀了她更狠绝。我知道,长倾痛恨王妃,可你们既已成为夫妻,何不重新开始,忘却过去。”
“我做不到!”他怒声低吼,推倒桌上如山的奏折。
“长倾!这么多年,我真的不想你活在仇恨中!你有你的雄图伟业,只当儿时过往是你的一个助力不好吗?”柳依依眼中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轩辕长倾豁然起身,望着纤弱的柳依依,怒火在碰触到她的眼泪那一刻烟消云散。他抬起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柳依依转身避开,绢帕掩住口鼻,轻轻咳嗽。
“依依,你染了风寒,回去休息吧。”他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关心。
柳依依摇摇头,“我已服了药,没有大碍,倒是长倾,需要将心病好好治一治。”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长倾,我不是忤逆你,亦不想激怒你。我只是……”心疼你。后半句话,柳依依没能说出口。她咬住红唇,眼中泪水涟涟。
“依依,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希望……我和她百年好合?”轩辕长倾沉着声音,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柳依依身子一撼,心口似被千万根针穿过,“我只是希望你……希望你们好好的。”
她还有什么资格被轩辕长倾疼惜关心,还有什么资格横亘在他和夏侯云歌之间。百花峰,撕碎了她原本美好的一切。
轩辕长倾再不说话,略有疲倦地对柳依依摆摆手。
他这是怎么了?多年相伴,他与柳依依之间话虽不多,却是亲密无间,从不似近日这般远隔千山万水。他很不适应,又不得不适应。只要是柳依依的选择,他都尊重。多年相依相伴,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脱了男女之间的情深悸动。可若不是男女之情,他又为何事事都很在乎柳依依,甚至只要想到柳依依已在百花峰被百里非尘玷污,就恨不得将百里非尘千刀万剐。
柳依依低头擦泪,往外走。还不待出门,就听见夏侯云歌房间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探目看去,竟是太后宫里的嬷嬷,夜里来访是何意?
不消刻,夏侯云歌已穿戴整齐,带着小桃跟着那个嬷嬷出了琼华殿。
“这么晚了,太后唤王妃过去作甚?”柳依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她回头望向轩辕长倾,“长倾,太后的性子,你也晓得,一定会为难王妃。”
轩辕长倾站在窗前,看向风灯消失在宫门口。夏侯云歌已随那嬷嬷走远,他却弯起唇角。
“为难她,也好。”若能因此解决掉夏侯云歌腹中孽种,也省去许多麻烦。
现在越国情势一片大好,他不会允许夏侯一族再有血脉。
“长倾!你不去救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