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回来好好说话!”司空齐带怒的下令。
司空冥夜这才转身,只不过不是面对他,而是面对自家女人,“为夫不想同人多话,你就代为夫同他说说吧,看他有何要吩咐的。”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仅不给司空齐面子,还把裴芊芊给捧出去。一来表示对司空齐不满,二来也逼着司空齐必须正视他的女人。
司空齐猛的从椅子上起身,正欲发怒,被身侧曹公公给使眼色拦住了。他一口怒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口,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龙颜被憋得一阵红一阵青。
裴芊芊哪里不知道自家男人的意思,心疼他内心里藏着的伤痛,还感动他对她的重视和在意。
她转过身,不等司空齐先发难,像刚才一样冷冷的开了口,“皇上,论尊,你是天子,无人可比。论辈分,你是父,我们为子。按理说,不论从哪个身份看,我们都该对你尊敬有加,哪怕你让我们去死,我们也该感恩戴德。可皇上,我今日代表冥夜也有一番话要说。纵然我们只是臣子、只是晚辈,可我们也是人心肉长的。今日那具蛊尸都知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何况我们还没死,难道在你眼中我们夫妻连具行尸走肉都比不了吗?”
司空齐瞠目,双唇因为她的话激动得颤抖,那脸色更不用形容了,眸光都恨不得化成利剑杀了她。
裴芊芊看着他,不惧,反而冷冷的划出笑意,说得话更是像巴掌一样‘呼呼’给他扇去,“你要用我们的时候把我们当武器使用。利用完了,这会儿又想跟我们算账了?那好,我们也想把今日这笔账细细算算,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她越说越用力,几乎是咬着后牙出声,“我们夫妇回月西宫休息,是谁把小万子的尸首放月西宫的?皇上,需要我们直白告诉你吗?这个人的用意是什么我想你身为一国之举不会不懂,可是你又是如何做的?你追究过杀人凶手吗?你替我们夫妻讨过公道吗?这些你做不到,我们能理解,毕竟冥夜不是你最心疼的儿子。可是皇上,你自己身边的人都能随便被人杀,难道你心里都不怕吗?你就不怕有一天人家把刀抹在你脖子上?”
“闭嘴!”司空齐猛然指着她低吼,“裴氏,你胆敢再放肆,朕立马杀了你!”
“无所谓的,你杀吧。杀了我我也要变成行尸走肉报仇!”裴芊芊一字一字溢道,比她更狠。
“你!”司空齐突然将手转向儿子,“混账东西,你看看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女人!”
司空冥夜单手搂着自家女人的肩,冷硬的薄唇对他微微勾勒,“儿臣宠出来的又如何,儿臣稀罕。”
司空齐气得胸口直颤,曹公公都吓住了,生怕他今日刺激过多会受不住,于是一边搀扶着他,一边给夫妻俩使眼色。他们父子俩吵了十几二十年,他是见惯不怪了,可也不能太过火了。
裴芊芊正说到正题上,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家男人已经同瑞庆王撕掉那层‘皮’了,而今他还让她站出来说话,分明就是不想再继续隐忍下去。看似他是把自己拿出去当枪,其实她心里清楚,那是因为他心里痛恨眼前这个爹,痛恨到不想同他多说话。
“皇上,如果说玉宁宫的事你可以装傻,可今日小万子之死,你依然装傻的话,可就真让外人看笑话了!有人杀了你身边的人你不追究,烧了先皇后的宫殿你权当装傻无视,我就不知道,身为一国之君,您老人家是如何作想的,难道你心里就一点都不恐慌吗?你不怕不要紧,你想让天下人笑你愚笨也无所谓,可先皇后乃你生母,你自诩敬重她故而将自己的寝宫搬至玉宁宫附近,就是为了思念她时能到她宫里缅怀她。可是皇上,如今你却纵容那个烧毁你母后寝宫的人,任她在你眼皮下作乱,任她仗着你的宠爱陷害无辜,皇上,我就想问你,你拿什么去缅怀你的母后?你自己都做不到仁义孝道,你又凭什么要求我们夫妇对你尽孝尽忠?!”说到最后,她气势高涨,一股火气冲到脑门,几乎是对着司空齐吼出来的。
这些话也只能她说!身为臣子和儿子,她家男人被‘忠孝’二字压着,一辈子恐怕也说不出口。这样的父子关系,这样的虚伪的亲情,谁摊着谁受罪!
也许是她突来的气势惊人,司空齐竟颤抖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上……”曹公公吓得不轻,赶紧搀扶着他颤栗的身子坐下。
司空齐铁青的龙颜紧紧绷着,凌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突然像一蹲石像般纹丝不动。
裴芊芊狠狠吸了一口,才让自己主见平复下来。
回头看着将头扭向别处的自家男人,她心口隐隐泛着痛。如果这样都骂不醒他爹,那他们夫妻二人以后面临的委屈和危险只会更多。
“冥夜,我们回去吧。”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想带他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愿意多留。
“……嗯。”司空冥夜颀长的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一瞬,反握住她纤细的手,面无表情的转身……
“皇儿。”司空齐突然唤道,声音突然低沉沙哑,同先前凶厉的语气比起来,仿若换了一个人般。
“还有事?”司空冥夜如之前一样,依然没回头,只给了他一道冷漠的背影。
“南召……南召无事吧?”
“他很好。”司空冥夜也不再隐瞒,只不过不惊不喜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那……”
“父皇,与其关心南召的安危,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孙儿不被人‘惦记’。皇位固然重要,可若是没有司空家族的子嗣,只你一人,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你的皇位。如若你觉得除了你司空家族的人都可有可无,那儿臣也无话可说。望你好自为之。”
语毕,他握着裴芊芊的大手紧了紧,迈开修长的腿走了出去。
“皇儿……”司空齐坐直身,浓眉紧拧,威严的眸光中罕见的多了一丝别的情绪。
“皇上,您莫要再动怒了,小心着龙体。”曹公公替他抚着胸口顺气,拧眉的样子不比他好看。
“曹鸣,你说……朕真的做错了吗?”司空齐望着虚空,眼中的光泽复杂而又浑浊。
“皇上,奴才不敢妄言。”曹公公突然对他跪下。
“说吧,朕不会怪你直言。”
“皇上……”曹公公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可最终他还是大胆的将心里话吐了出来,“皇上,奴才觉得您对瑞庆王的确是……是太过信任了。”
“朕不信任任何人。”司空齐摇着头。
“皇上,恕奴才直言,如今瑞庆王的风头,确实是其他人无法比及的。若是他能如南赢王那般没有野心还好,可若是他野心强大,那将来……”后面的话他也不敢说得太直白。
“南赢王没有野心?”司空齐嘲讽的勾了勾唇。这世上,有谁没野心的?有谁不贪婪的?
“皇上,若南赢王真有野心,以他的能力,其他人还有活路吗?”曹公公认真的看着他,只盼他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司空齐没有看他,依然望着虚空,浑浊的目光忽闪着,突然有了一丝清明。
……
碧霞宫——
在御医的诊治下,袁贵妃很快苏醒了过来。
见儿子坐在床头,她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抓着儿子的手急声问道,“皇儿,如何了?那吓人的东西制住了吗?”
司空黎皓点了点头,并将她拿下放回被子中,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母妃且安心,一切都过去了。”
想到宴殿中吓人的一幕,袁贵妃还是心有余悸,眼眶都渐渐红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吓人的事,母妃真是差点被吓破胆。”
司空黎皓低声安慰着她,“母妃不要多想,身子要紧,其他的事交给儿臣去做。”
袁贵妃心里是平静了,可是柳眉却皱得死紧,“皇儿,此事定有人故意作怪!而这人肯定是南赢王!一定是他用了什么妖术才会让小万子变成那样!”
司空黎皓眸底一沉,“是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袁贵妃又把手从被子伸出来,抓着他的手严肃的道,“皇儿,我有个预感,南赢王比太子还难对付,你可得多留意啊。”她几次设计想对付他们,可是都被他们巧妙的躲过了。说他们运气好,鬼都不信!
司空黎皓拍着她手背低声安慰,“母妃放心,孩儿心中有数。您近日也别再过问他们的事,只管安心休养就可。”
袁贵妃不解,“怎么了?皇儿这番提醒是何意?”
司空冥夜眸光移开,沉了沉脸,“近日宴殿之事,儿臣恐父皇会追究下去……”
母子俩正说着话,且司空黎皓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外面传来太监通报——“袁贵妃接旨!”
袁贵妃惊讶的欲起身。
“母妃,让儿臣去吧,您休息便可。”司空黎皓按着她肩膀,沉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躺在华丽的床上,袁贵妃却平静不下来,只觉得心口突然跳得很快,似有什么事要发生让她极其不安。
很快,司空黎皓返回她身边,比起出去时的神色,此刻脸上全是怒,目光凌厉得让她都倍感心惊。
“皇儿,怎么了?你父皇为何下旨?”
司空黎皓牙关磨得‘嚯嚯’响,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她。
袁贵妃赶紧接过,打开一看,神色顿时大变,甚至一下就恼怒了,“他居然要将我软禁在碧霞宫?!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太监,他居然如此对我?!可恶!”上次说要软禁她,她知道那是做给瑞庆王夫妇看的,可今日,居然连圣旨都下了……
司空黎皓双手紧紧攥着,认真比较起来,他脸上的怒不比袁贵妃少。
袁贵妃激动得就要下床,“不行,我要找他说理!不就是一个太监吗?难道我在他眼中连个太监都不如?”
司空黎皓再次将她按压回床上,“母妃,你先冷静些。”
袁贵妃这次没听他的话,挣扎着要起,“我没法冷静!皇儿,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他给我说清楚,他这般做,是想将我们母子置于何地!”
“母妃,您出去不了的!”
“为何?”
“外面已经让侍卫封了。”。
“什么?!”袁贵妃美目大睁,是真的不敢相信司空齐会如此待她。
“母妃,儿臣这就找他去!”司空黎皓紧咬着牙关,双目中红血丝隐隐溢出,带着一身冷厉的气息转身而去。
“皇儿!”袁贵妃掀开被子下床,急着追了出去。
可她刚要跑出寝宫,门外突然出现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吓得她‘啊’一声惊呼惨叫。
“贵妃娘娘,皇上有旨,让您在碧霞宫思过。不准擅自出入,也不准任何人踏入碧霞宫一步,还请娘娘遵旨。”其中一侍卫冷肃的开口。
“走开!”袁贵妃气恼不已的指着他们,“混账东西,凭你们也敢威胁本宫?是不想活命了吗?”
“还请娘娘谨遵圣旨,莫让小的们为难。”侍卫神色更冷肃,丝毫不给她面子。
“你们……你们真不怕死?”袁贵妃气得想杀人,可刀却在别人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刃让她又气又恨,颤抖的指着他们厉声威胁,“你们等着,等瑞庆王回来,本宫定要他亲手斩了你们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