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也说得口干舌燥,他返回了府中,简单用了点饭,又去看了看儿子,张庶宁小朋友在练字,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
张希孟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字始终算不得好,只能说中规中矩,也没什么能教孩子的,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就告诉儿子,早点睡觉。
随后张希孟又去了书房,划分行省自然不是在地图上简单的分割一下就完事了,接下来还有复杂的交接,甚至是长期的磨合。
张希孟翻找一些卷宗,想要仔细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但是正在他准备忙活的时候,突然下面人回报,说是徐达来了。
张希孟大吃一惊,连忙让人把徐达请进来。
落座之后,张希孟就笑道:“不愧是徐大将军,消息这么灵通。”
徐达连忙道:“多谢张相高义,今天要不是张相替我们说话,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欺负呢!”
张希孟笑道:“你这话就过了,试问哪个文臣有胆子欺负你们这些开国功臣?他们是不想活了?且不说你们如何,就算是主公也不会答应的。说到底,还是为了日后做准备,咱们把规矩定好了,后人就能少些麻烦。”
顿了顿,张希孟又道:“当然了,如果后人不争气,非要败坏国典,到时候我们都伸腿瞪眼,也没有办法。”
徐达忍不住大笑,“张相客气了,我盘算着,让皇子入武学,又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在里面,等日后他们成长起来,不论是宫中,还是朝中,都有人替武夫说话,再想欺负武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希孟笑着点头,徐达果然能领会这些安排的用意。
“你大晚上急着过来,只怕不是为了感激我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张希孟笑呵呵道:“跟这一次划分行省有关系?”
徐达怔了怔,突然道:“张相,确实是有关系,我现在也不好说有没有问题,但我觉得张相最好提前做好准备,免得手忙脚乱。”
张希孟眉头挑动,能让徐达煞有介事,过来提醒,必定不是小事情。他沉吟再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担心的是扬州?”
“对!”
徐达连忙点头,“张相睿智……当初上位渡江占领金陵,留在江北的兵马,就以彭少帅和缪大亨为主,他们屯扎在泗州和扬州之间。其中彭少帅主要负责防御元兵,而缪大亨则是长期坐镇扬州,总司军务,生产武器军需,他还多次受到上位嘉奖,是个干吏能臣。”
张希孟点头,“确实如此,奈何在三年前,缪大亨突然病逝,要不然论功行赏,必有他的爵位。此人不论治军,还是治民,都有些本事啊!”
能得到张希孟如此评价的,在武将之中,数量很稀少。
除了西凉王冯国用之外,也就是康茂才等寥寥数人而已。
一个人能领兵打仗不难,但能管理好地方,把发展建设也做好,那就算是奇才了。
徐达见张希孟盛赞缪大亨,稍微沉吟,随后道:“张相,缪大亨确实人才,但,但我听说,他的亲眷却并非如此,尤其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把持了数十处冶铁作坊,另一个将不少田庄纳入他的名下,另外缪大亨的小舅子此前在盐务的事情,也有牵连,反对常平仓卖盐,他就是其中之一。结果最后是扬州知府等人被杀。”
徐达说到这里,也就停了下来。
身为一名最了得的统兵大将,他绝不会信口开河,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缪家这帮人,问题不小,甚至会触目惊心。
张希孟也陷入了沉吟,“这一次重新划定省份,将扬州交给了淮西省,自然要过来清点家底,有关那些官营作坊,也要归入兵部和工部,倘若缪家人牵连其中,有极大的弊端。只怕到时候国法无情,谁也救不了他们!”
徐达微微点头,“张相心里有数就好,我先告辞了。”
张希孟点头,送走了徐达,他稍微沉吟,立刻让人叫来了一个门下省官吏。
此人姓马,叫马君则。
没错,就是宋濂写文章的那位,他不负宋濂希望,刻苦学习,通过了科考,就在不久前,又通过了号称史上最难的门下省考试。
成为张希孟的部下。
“你现在就去扬州……当初扬州人口太多,难以供养,我曾经安排扬州百姓,到滁州等地屯田种地,如果有人想侵吞田产,就只能动这些田庄的主意……你去调查一下,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如实告诉我。”
马君则躬身领命,随即趁着夜色,离开了应天……没有让张希孟等太久,十天之后,马君则就带着消息回来。
果然是东阳马生,办事本事就是强!
“张相,根据卑职初步估算,差不多有十五万亩田产,落入了缪家之手,这里是清单!”随后马君则又拿出了几份血书,递给了张希孟。
“这是被侵夺田产的百姓递上来的。”
张希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越看眉头越是深锁,最后深吸口气,无奈道:“看起来,又要一场血雨腥风了!”
他让马君则先去休息,随即将这些证据都收拾起来,装在了递给朱元璋的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