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点上,张希孟是很笃定的。
毕竟朱家怎么样,都是一人一家,想要跟全天下的聪明人斗,那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让老朱上车。
总而言之一句话,宗室这个最大的难题,算是让张希孟克服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咱会让宫里尽快清理好田产册图。今后宫中有多少田,每年收获多少,也都有个明确的数目。户部,乃至全天下人,都可以监督。咱身为天子,率先垂范,从此之后,均田之政,绝不可改。谁触动了天条,谁就必死无疑!”
朱元璋杀气腾腾,群臣肃然,无不惶恐惊骇。
既然天子都发话了,从皇家开始,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服从。
不过在一大堆遵旨的声音之中,有一个人喊得格外响亮,那就是朱棣。
这小子现在只剩下摩拳擦掌。反正不管交多少,分多少,只要我抢的够多,就没什么好怕的。
重申了田制之后,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
“来人,把唐胜宗和陆仲亨带上来。”
不多时,就有人押着两个人,晃晃悠悠,走了上来、
昔日两位叱咤疆场的猛将,才关进去没多久,竟然憔悴疲惫,尤其是唐胜宗,鬓角额头,居然有了白发。
腰背也弯了,脸上也有了皱纹,走道踉踉跄跄,看得大家伙都愣住了,国法无情,竟然如此可怕?
好些武将都不由自主张大嘴巴。
“罪臣拜见陛下”
唐胜宗和陆仲亨一起跪倒,磕头作响。
朱元璋看在眼里,微微沉吟,“你们自称罪臣,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罪臣知道!罪臣败坏田制,兼并土地,罪臣该死!”唐胜宗老老实实匍匐地上。
陆仲亨随即道:“辜恩负义,也收取了田产,败坏国典,臣死不足惜!”
两个人都乖乖认罪。
其实到了这一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反而不如老老实实,或许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果不其然,看他们两个人这么惨,就有人受不了了,武臣当中,有好几位都想跪倒,替他们求情。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徐达没有动。
不但没动,还神色凝重,一脸严肃,他并不觉得可以宽宥。
而另一边,常遇春却是两眼放空,什么话都没有。他已经从小舅子蓝玉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他们作死,就让他们死去!
也省得一群人以淮西勋贵自居,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
没有这两位带头,其他人想说话,也不够份量。
朱元璋看了一圈,就想宣判。
可就在这时候,御史大夫杨宪突然站出来,向朱元璋跪倒。
“陛下,臣以为败坏田制,确实死有余辜。只是唐陆二犯,是先行犯罪,此时已经有了悔改之意。臣窃以为是否能网开一面,削去爵位!即便如此,也足以警示天下,告诫群臣。”
朱元璋一怔,他倒不是惊讶别的,杨宪真是好大胆子,竟然敢出来求情!
有杨宪带头,武臣之中,吴祯,花云,还有几个,也有了往前走的意思,想要追随杨宪之后,一起求情。
说到底,兔死狐悲,他们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这俩人死。
朝堂众人的变化,张希孟全都看在眼里,他立刻道:“陛下,二犯虽然认罪,但此案乃是拱卫司指挥佥事毛骧主办,臣以为还是该听听他的意见,毕竟此案牵连极广,马虎不得。”
张希孟这一句话,等于打乱了杨宪等人的节奏,站在群臣之末的毛骧,急忙站出。
“启奏陛下,臣已经查清楚,唐胜宗、陆仲亨,在侵占田地之中,打杀百姓十数人,另外查案官吏被害,证人被杀,他们还收买地方官吏,私自篡改户籍黄册,臣,臣还发现了许多兵器,臣以为他们有谋逆之心!”
杀人谋反,一条比一条吓人,当真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不愧是你,比郭英可要狠多了!
群臣也是大惊失色,张相公已经重申了均田,目的达到了,网开一面,未必不可以,现在就剩下陛下了。
你一个小小的拱卫司佥事,也配出来说话?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毛骧身上,可是此人态度坚定,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朱元璋开口了,“杨宪,你方才是狡辩之词!此前的田法已经很明白了,谁破坏谁就要掉脑袋!咱就网开一面,不必剥皮楦草了,大明的勋贵,到了下面,不能当没脸没皮的鬼!”
“散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