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茉只能把冯见雄引到卧室里——刚才她沏完茶,也就直接放在书桌上。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加上衣橱和一套书桌椅。20几平的单身公寓,也只能这样了。
田海茉把书桌前那张椅子让给了冯见雄,自己就只能坐在床上。
“茉茉姐,我们是什么交情,我也不想多说,你也一直很帮我。刚才电话里,我也明白你的担心。名人身边是非多么,被人背后碎嘴很正常的。
但是,我不希望因为这种担心影响我们的友谊,或者话都不敢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瞒的?你把真相告诉我,我是有分寸的,又不会再往外传。”
冯见雄抿着茶水,斟酌了一下话题的切入点,从双方都最有共同感受的角度开始。
其实,在没有和冯见雄发生交集之前,田海茉本人也已经是一个很注重个人公众形象、以及流言碎语的人。
毕竟,她当时已经是校辩论队的队员,还是校学生会的副会长,也是校学生会那一小撮女生里的头号美女。一个不注意就被人背后说闲话,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而田海茉这几年来最耿耿于怀的地方,莫过于她明明很努力,也很有能力,取得了那么多成绩,但背后肯定有嫉妒她的人,传说她需要靠出卖色相获取机会。
这种压力得有多郁闷?
可以想象对比一下:
比如,王X聪或许读书不如真学霸那么牛逼,但是凭心而论,查看他的履历,就算刨除掉精英教育的BUFF加成,这人本身中上的学习能力还是有的。
但是,就因为后来成了话题人物、别人以“这种人就算读书再烂,他爹也能给他买进名校”揣测,这就成了王X聪毕生最容易被激怒的点:丫的老子明明是“比你们有钱还同时比你们努力”,怎么到了屌丝嘴里就只剩“比你们有钱,其他都是靠有钱买的”?
田海茉面临的情况,道理是一样的。
她是那种很入世,很想证明自己的人,可是舆论总是高估她的美貌在成功过程中起到的作用。
而冯见雄和她的沟通,关键就是消弭了一种顾虑:那就是冯见雄知道她不是那种苦肉计卖人情的人。田海茉可以怕外人误会,因此不敢对外说,但不该瞒着他冯见雄。
两人之间的话语并不多,但因为彼此都太聪明了,待人接物也太成熟,所以区区几句话,信息量就很大。
然而,这番话却让田海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她知道冯见雄洞察力很惊人,但据她所知,原先的冯见雄并没有在照顾女生感受上花过什么心思。
这不能不让她惊讶:
“小雄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懂女生的顾虑了?看着不像他啊。他原先做事那么锐意张扬。学校里那么多嫉妒妮可的女生在背后说妮可的坏话,说妮可勾引上小雄的手段太婊、太不要脸,也没见小雄为妮可解围过。如果他早就有对女生情绪如此细腻的观察,我又怎么会不敢告诉他?”
田海茉斟酌了一下词句,委婉地把这个疑问说了。
冯见雄一愣:“你……你早就看出来,我原先对女生的感受不太照顾么?”
田海茉苦笑着承认:“必须的,在我眼里,你对妮可很忠诚,对感情也很负责任,以你的条件,你跟妮可好了之后的一年多里,你却始终没有再在外面花天酒地。
但是,你仅仅是负责任,并不花心思揣测妮可的感受。你给她钱花,给她家人优渥的物质条件,也花时间陪伴她,在性伙伴上忠诚——但唯独没有用心去揣测女生的心。
所以,我无法理解你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细腻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早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细腻的人,我也不会瞒着你,最多只会告诉你真相、然后让你别再对外乱传。”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当初对妮可就不够走心,我还以为只有妮可自己才有这种感觉呢……Frailty,thy-name-is-woman!”冯见雄突然觉得有些挫败,情不自禁冒了一句莎士比亚的名言。
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哈姆雷特里的,连your都是用的古英语的thy。(you对应的是thee,your对应的是thy)
为什么他遇到的女生都是这么敏感脆弱,哪怕他付出了勤恳赚钱养家、花时间陪伴、性伙伴上忠诚,她们还是不够呢?
作为一个直男,冯见雄自己完全揣测不到走心和不走心的差别。
尤其是作为一个冷冰冰的法学生直男,冯见雄的字典里只有“主客观相统一”,客观行为都忠诚了,主观动机还能有不忠诚的么?
田海茉却不知道冯见雄为什么突然有失态和挫败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微微往床上退缩了几寸,安慰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冯见雄喝了一口苦茶,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得能够揣摩身边女生的担忧了么?因为,我就是由于不会照顾妮可的面子和内心压力,所以她和我分手了——哦,对了,你知道我跟妮可分手了么?我和她商量了一下,最后是在小台广播上,托丁理慧演了个双簧。你应该没听到,不过小南姐应该有和你聊起过吧?”
“什么?你跟妮可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