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各怀心事的夜晚,布鲁斯睡得并不好,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种紧张。
他知道,这座城市里,几乎没人能指责他,可在想到要去面对迪克的老师,去了解他的学校生活的时候,布鲁斯还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布鲁斯就像每一个面对重要考试的学生那样起了个大早,特意前往哥谭大学的食堂,找到了正在吃早餐的维克多。
维克多对他会来找自己感到有些惊讶,他一边放下刀叉,一边对布鲁斯说:“你该不会是记错组会时间了吧?我说是下周二,不是今天。”
“不是。”布鲁斯坐到了维克多的对面,但不知为何,他显得有些拘谨,双手放在风衣的两侧,对着马上要走过来的服务员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点菜。
“今天我要去迪克的学校一趟,去问问……他的学习情况。”布鲁斯的用词有些干瘪,而他左右飘摇的眼神也能说明,他现在有些紧张。
维克多还没等说话,布鲁斯就把双手放到了桌面上,语速飞快的说:“之前我犯了一个错误,我让迪克频繁的更换学校,这导致他总是处于陌生的环境当中,还曾经被人霸凌,要不是提姆说起这事,我都不知道。”
“我有些担心……”布鲁斯捏着自己的手指说。
“担心什么?”维克多问道。
“要是迪克在学校过的不好怎么办?难道我能继续给他转学吗?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在一个环境里待的不好,想要换一个环境,可要是不熟悉陌生的环境,那要怎么办?”
维克多笑了一下说:“别担心了,布鲁斯,迪克是个大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会选择一种他感觉到舒适的方式去生活。”
维克多低头切着盘子中的食物开口说:我没有孩子,不过倒是也教过初中年龄段的小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法很多,虽然大人可能不相信,但其实他们能处理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迪克又格外的聪明和坚强,你就别太担心了。”
布鲁斯虽然点了点头,尽管他的理智在告诉他,维克多已经尽己所能的安慰他,可他的内心能感觉到,维克多的这种安慰,不是他想要的答桉。
布鲁斯根本就没吃早饭,但他也不感觉饿,只是觉得腹腔空空、心也往下坠,而在乘车来到迪克的学校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学校的校长热情的接待了布鲁斯,迪克的辅导员是一名年长的女性,看起来很有经验,她与布鲁斯一起坐在校长办公室的会客区,谈起了有关迪克学校生活的事。
可这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谈的,当着校长的面,辅导员不可能说迪克受到了欺负,或者受了什么伤,更不可能说迪克不是个好学生。
而在谈及到真实的成绩的时候,辅导员很委婉的表示,迪克在芭蕾舞和艺术体操方面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布鲁斯立刻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迪克的成绩不太好吗?”布鲁斯问道。
女性辅导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我们并不鼓励,在这个年龄段给孩子太大的学习压力,班上有许多同学的家长望子成龙心切,过度关注成绩,让孩子感到压力很大。”
布鲁斯又听明白了她的暗示,辅导员不可能直说“迪克学习不好,就是因为家长不关注他”。
布鲁斯其实没有那么高的情商,去听懂辅导员委婉再委婉的话,他只能强行使用高超的智商,来破译这些社交暗示背后的秘密,但这其实非常累。
“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我是说,在不给他太大压力的情况下,让他的成绩有所提升。”布鲁斯斟酌了一下开口说,但随后他又补充道:
“我倒不是要求他一定要进入什么名牌大学读书,但我觉得,这样的成绩浪费了他的天赋,如果是因为我没有要求他,而让他产生懈怠,我觉得应该有所改变。”
女性辅导员从旁边的包里拿来了几个笔记本,她放在桌子上推给布鲁斯,然后说:“这是昨天数学老师留的习题,题目稍有些难度,以他的成绩水平,有不会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
布鲁斯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翻开了笔记本,而辅导员接着补充道:“我们也允许孩子把自己演算的过程写在题目旁边,这样老师也能更了解他们的解题思路,便于帮助他们纠正错误。”
“可令我感到有些担心的是,迪克的演算过程显得有些潦草,他前半部分写的不错,可后半部分不知为何总是纠结在一个得数上,反反复复演算了很多遍之后,甚至有些暴躁的把前面的过程,全都划掉了。”
辅导员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们都会跟孩子强调,如果有一道题做不出来,那就先放一放,甚至他可以空白的交上来,然后来找我们问问这道题到底该怎么做,每一个老师都会为他解答的。”
“但他今天交上来的作业当中没有一个答桉,演算过程潦草,还乱画笔记本,并且今天白天,也没有找到老师,来询问真正的解题过程。”
“韦恩先生,如果您希望,他能够取得一个更好的成绩,我认为,可以从学习习惯和耐心入手,迪克并不是只在数学这一个科目上有这样的现象,如果您的陪伴,能让他减少心浮气躁的次数,我想,应该会对他的成绩有很大的提升。”
布鲁斯低头看着笔记本上迪克的笔记,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生气,因为迪克的习题写的确实很潦草,一看就不是好好的放在桌子上写的,有些比划的末尾还带出细细的墨水痕迹,像许多的小虫子爬在纸面上。
很显然,这并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昨天晚上迪克根本就没有好好写作业,湖弄了两笔,发现算不出来之后,还把之前演算的过程给涂上了,就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算了许多,但是算错了一样。
这在释放不好的信号,布鲁斯想,迪克的老师说话有点太委婉了,这种没有耐心,还妄图掩盖错误的举动,会让任何一个看到这份作业的老师血压飙升。
于是,在晚上放学接迪克回去的时候,布鲁斯显得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