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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热风吹散了她的绿丝巾的结,波点状的图案随之舒展。

甘珍用帕子做作地捂住了嘴,仍然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这叫什么事呀,真倒霉,她要是早点去别的少爷那里玩就好了:

看,从桥上快步走过来一人,正是柳树下少了的那个,他本就是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模样,见自己包的妓女与朋友狎昵无间,更为光火,口出恶言。

“你陈少爷不是说不玩旁人玩过的女人么,怎么,这婊/子竟叫你破了例——”

没想到个冤家真过来了,她要借陈凌在众少爷中的势躲一躲他才……唉,他们两个人的事,没得把陈少爷扯进来的道理……王菡珍瞪眼打量她命里冤家面红脖子粗的呆样,心知眼下断无她一个下贱妓/女说话的份,只好不吭声、撇过脸咬着唇再想办法。

一般来说,没人挂心这个。

吴城这些二十来岁的富家子个个是宣扬“家里外面两幅面孔”的好手,“朋友妻不可欺”从来不用在娼/妓和外室身上——何况王菡珍和陈凌的几下接触在风月场里入门尚算不上。

谁料陈凌的朋友教妒火烧干了舌头的水,骂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难听,把他几日在王菡珍手里遭的罪通通发泄在陈凌身上。

陈凌一听那还得了,冷笑着回敬了几句;仰头看云,远望河岸青绿,再近瞧围上来的几个人热乎乎的脸,顿时觉得没意思,甩开一团混乱独自去河边钓鱼了。

这位朋友到了晚上便想通了关窍,与陈凌赔礼道歉,言语间又说什么“为了个妓我们反不和,是我昏了头,自罚五杯”,在众人的哄笑里涨红了脸,喝得酩酊大醉。

且不论那时陈凌如何想,这时他一个人坐在树荫下看河面大大小小的涟漪圈,几次收杆钓上来些水草和一条不足两寸长的鲢子。

西式衬衫没有长衫能吸汗,他又爱出汗,后背黏腻得很;头顶细碎的阳光有时随着枝叶的晃动刺激他的眼睛。

陈凌心烦气躁地把鱼竿放下,双手抱膝坐下来等了二十来分钟,方想起来鱼钩上的鱼饵早被吃掉了,又把鱼线收回来,重新挂饵。

有人在别墅的二楼阳台上正看他钓鱼,见陈凌甩鱼竿时不意踢翻了桶、举着鱼竿“无语凝噎”,轻轻摇头,对旁边的男子笑道:“看来,你家表哥今天没法子给我们晚饭加餐了。”

陆识忍唔了一声,依旧侧着头看陈凌钓鱼。

他和梅瑜安在阳台上已坐了约莫两个钟头,从陈凌和王菡珍说话起就在、一直看到现在。

他们两个本没什么可谈的,毕竟生活圈子和作风喜好完全不同。

然而——

然而、每每寒暄客套场面话说完了,或者梅瑜安、或者陆识忍,撇过脸看几眼陈凌在做什么——于是又有了新话题。

谈话再度失去活力。

沉默。

总是沉默。

梅瑜安瞥了一眼捋起袖子蹲下/身洗脸的陈凌,把烟蒂按灭:

“你为什么总盯着庸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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