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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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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梅臣前日一入礼部衙门就调走案卷置于雁探司中,并没有像被杀那几人似的被损毁,雁探司中不乏有功名者,连着巧手匠一道唤来,一一翻看,还真查出了几处异样。

考官评卷以圈点定夺,有九圈者为佳卷,呈贡御览,八圈者次之,以此类推,得画圈少于四者当场罢黜。

宿抚在考前做主了重视此次会试恩科的姿态,在卢天禄封考场前就已经下令命考官将阅后将文卷尽数送来,只是补骨脂来势汹汹,叫他在病中暂失了雄心壮志,至今尚未恢复,把事情都推诿给了应承安。

国事繁重,哪怕应承安处理起来已经驾轻就熟,也仍是耗费去大把时间,只空出闲暇细看了前十数份,后面的文卷再送来时只是潦草一翻,过眼即忘。

当时卢天禄在每份卷中写有名次的字条,以备回到礼部后考官抄录,然而考官与誊抄金榜的官吏却都说没看到过卷中字条,越梅臣去当时存放试卷的府库翻找,还未找出证据,这几人就已死尽了。

线索至此断得不剩几根,只能用最费力的办法:依照礼部会试名录遍寻士子,探听过往举业与文名,再将自问该中试者文卷寻出,与诸考官凭印象默出的文卷一一比较,其后找出对应名次者的文卷,逐章逐字细纠。

共计寻出二十三人,中有十五人的文卷中有相同十字:鸱得腐鼠,小人哉,丕休哉。

其中两份只得了三个圈,是从被罢黜的文卷中搜出的落卷。

越梅臣写到此处字迹就断了,大约是还未查出是谁泄题就撞上了兰臣,两人起了争执,无力再继续探查,只好先送来这半份奏折——

应承安听雁探口风,越梅臣是独自去见兰臣,又念旧情,没有留下他,还想对宿抚隐瞒他的身份行踪,这份奏折是送来示好,也是威胁。

兰臣既然会在这时出现在礼部衙门,科举舞弊案中必然有应承安的手脚,只是还没有查出他做了什么,目的是什么,但这不是一定要知道的事项。

搜落卷是主考官才有的权利,卢天禄势必被牵扯其中,少则罢官,多则丧命,两人不睦已久,又知道皇帝也对他不满,此时正是落井下石的良机。

因此越梅臣送来这半份奏折的意思是:应承安借机铲除卢天禄,他闭口不言。

应承安看着奏折沉吟了片刻,觉得这买卖不亏。

他权衡好利害关系时宿抚已经把来报信的雁探撵走了,无所事事地叫人从阶陛下拖来椅子,趴在桌上,用手臂垫着下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应承安,情绪颇有些复杂。

应承安提笔在奏折上一圈,发觉朱笔色泽与血迹相近,看不分明,就换宣纸把通关节的那十字抄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这做法倒是似曾相识。”

宿抚正在胡思乱想。

他病中垂头丧气,所思也颇悲观,一时懊恼自己执掌江山时的步履蹒跚,一时气愤世家老臣各怀鬼胎,一时暗恨应承安不肯回应自己,又一时唾弃自己先时薄情寡义而后耽于情爱,神情也频频变化。

应承安对着纸上十字沉吟了片刻,转过头来问:“子和是想杀卢天禄,还是只叫他罢官还乡就好?”

宿抚不免问道:“承安会如何做?”

应承安对卢天禄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此人恰好把自己放在了适合被他利用的位置上,而他素来惜才,宿抚尚且不愿杀,何况卢天禄?

“看情况,”他点了点面前宣纸,回答说,“不过这十字若真是他泄露的,依律当斩,余事或许可赦。”

兰臣跃下礼部府衙的高墙时跌了一跤,一头扎进雪中,半晌才重新直起身,草草挖走沾血的雪堆撒在树下,用脚胡乱一抹,娴熟地穿过无人小巷,敲响了一户民居的门。

开门的是位妇人,一见兰臣惊愕不已,慌忙迎他入内,连声问:“掌令怎生还在京中?”

兰臣不答,也不进屋,脱下外罩在院中席地而坐,吩咐妇人去拿蜡烛与伤药。

妇人是伯劳官留在京中的女间,姓氏不知,单名敏,与太平卫主将周斌交好,住在他在京城置办的宅子中,太平卫中人入京,时常在此处歇脚,消息颇为灵通。

此时取来伤药给兰臣,挽起棉袄袖子上前帮忙,一面事无巨细地讲了讲这几日听到的传闻,一面在火上烤着匕首。

兰臣折了树枝衔在口中,咬牙撕开粘在伤口上的里衣,避过头去让女间帮忙剜出匕首,听她说:“昨日听到传闻说宿抚对威靖关生了疑心,动意杀功臣,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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