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有些方面讲究起来,足以甩你三条大街。
L市的汤馆其实往往在凌晨五点就开门,有点甚至更早,四点半就开门。
一进门,你就能见到一些老人坐下来,一份饼子一碗五块钱的汤。
不是吃不起贵的,是没必要,来了就为了喝一口头汤。
就这点东西,连汽水都不要,不放辣椒,不放盐一喝就能喝到早上七点。
“张老头,你怎么每次都来得这么早。”
宋老拄着拐杖走进门,目光先是瞧了一眼左边的桌子,见到没人,不禁皱了下眉头。
一转头,又瞧了一眼右边的桌子,看到满头白发的张老头正坐在那,便笑着打起招呼。
张老头只是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汤。
往常都是宋老自己去端汤,今天自然就不需要他动手了,徐童已经端着汤,送到他面前。
乳白色的汤汁,上面是一层金黄色的油脂和厚厚一层香菜葱花,光这份卖相就已经令人食指大动。
泡上了刚刚烤出炉的脆饼,再喝上一口汤汁,只觉汤汁入口,鲜美回甘,顿时长长地吐出口气,感觉一夜的疲惫感也随着这口气给吐了出去。
徐童吃得快些,见他的饼子吃完了,宋老就随手把自己的饼子给他;“一起吃了吧。”
“师父啊,你就只喝汤啊?”
他看了一眼宋老的碗,发现这才一转眼,汤都已经下去大半了,赶忙站起来准备去给他续汤。
不过宋老一伸手就把汤口盖起来:“不用,吃完了咱们趁着天凉快,跟我去朋友家一趟。”
“哦!”
宋老今天兴致缺缺的样子,徐童也没多问,啃着饼子呼噜噜地把满满一碗羊肉汤吃得干净。
两人吃完了早餐,才六点零五分,主干道上的车子却也不多。
毕竟是L市,只是二线城市,远没有一线城市那种早晨天刚亮,就已经恨不得交通堵塞的感觉。
两人沿着步行街走进一条小巷子,左拐右拐,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就见宋老抬头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房门:“就是这家了。”
他上前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就往后退开一步:“踹开!”
“嗯???”
饶是徐童也被老爷子这句话搞得一愣,但见老爷子朝着他点了点头,也不多想,一脚上去,只听“砰”的一声房门顿时就他一脚踹开。
大门一开,一股霉味袭来,只见小院里一个老大爷,正躺在摇椅上,手上还握着一把扇子。
房间里的灯是亮的,电视也开着,只是人躺在上面已经没了呼吸。
徐童走上前手轻轻一摸,尸体已经硬了,明显是昨夜里就不行了。
“哎!”
宋老把院门关上,走到尸体前,看着这老头像是睡着的样子,再一瞧他桌子旁还放着一瓶新出的白酒,叫什么江米白,顿时不禁摇摇头:“昨天还交代你,别喝这玩意,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说完就见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小竹筒,大概两尺长,一个小拇指宽,打开后一瞧,里面居然装着一些黄香。
“以后你也准备着,咱们这一行虽然是做活人的买卖,但也是做死人的交情,以后身上备着点东西,总是有备无患。”
宋老拿出三根黄香,不忘说道着。
“这不是我师爷说的话么??”
徐童想起在坟头前,自己师爷的那番话。
他正想着呢,只听宋老接下来的话,不禁令他心头一振。
“今儿就教教你点真东西。”
只见宋老说话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纸人,纸人无论是模样还是款式,几乎和师爷当时在坟前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纸人捏在指尖,口中低念着几句饶舌的咒语,徐童站在一旁听得真切,这不还是师爷教给自己的那套寻坟问路的口诀么?
但仔细听又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可惜老爷子念得太快,他也没听明白,就见老爷子把纸人往地上一丢,纸人居然做出跪地作揖的姿势。
“这叫纸拱桌。”
说着宋老就把方才拿出的三根黄香,点燃后插在纸人怀里。
随后又拿出一叠方孔的纸钱,让徐童先在周围洒上一圈。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纸钱洒下去,徐童马上就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那股淡淡的霉味居然散开了。
“精神居形体,犹火之燃烛矣,……烛无,火亦不能独行于虚空,故而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宋老回头见徐童一脸茫然没听明白的意思,就道:“回家了,就去我房间左边床头柜第二行,里面有本东汉桓谭写的《新论·形神篇》你没事好好看看,我在里面做过注解,不懂就来问。”
看着宋老一本正经的神色,徐童连连点头,心道:“不愧是我师爷教出来的,果然读书这件事,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三根黄香已经燃到了尽头,黄香沾染上地上的纸人,轰的一声把纸人点燃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徐童发现,躺在摇椅上的老爷子,鼻子里居然开始流出了一股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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