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木涯则是淡淡一笑,摆手道:“师妹多心了,只是心之所想,故而有此一问,师妹若是觉得不便,我们继续前行便是了。”
温瑶曦思虑片刻,缓缓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自我上山以来确实已满三年了。”
段木涯见温瑶曦没有怒意,便和声道:“那师妹又是为何要拜入我玄火宫呢?”
温瑶曦轻叹一声,缓缓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了。我们温家本就是大户人家,三年前父母听信媒妁之言要将我许配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纨绔子弟,我百般求情不成也就只好私自跑了出来。一路上无依无靠,又害了些顽疾,多亏师傅及时相救才留下了我的性命,从那以后我便做了师傅的入室弟子,而家,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无家可归,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家可归。段木涯见温瑶曦竟是与自己的境遇相似,心中便莫名的多了些亲近感。眼看自己揭了温瑶曦的伤疤,段木涯只得苦笑道:“方才是我多有冒昧了,让师妹忆起这些不快之事,木涯向师妹请罪了。”
温瑶曦却是摆摆手道:“不妨事的,这些年来亦是许久没人听我唠叨这些事了,虽说这落羽堂风景独绝,师傅又对我宠爱有加,不过时间久了,倒也觉得有些寂寞呢。”
段木涯见这小师妹竟是想的如此之多,丝毫不像一个一心求仙的修真人,这点,倒是和自己颇为相像。
段木涯轻笑一声,缓缓道:“我亦是无家可归之人,这修仙炼道,亦不是我本意所向,不过机缘巧合下被师傅所救,便也就这般清修了这些年,平日里尚可吹吹笛子,再者便是与师傅对弈几局,倒也不觉得乏味了。”
温瑶曦咦了一声,问道:“难道师兄也是被乐笙师伯救上山的吗?”
段木涯微微点头,低声道:“早年间亦是家破人亡,被恶鹰掳来了这落凤峡,便被师傅救下了。”
温瑶曦见这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尴尬一笑,和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与师兄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何不进这后山深处散散心,去见见那奇景呢?”
段木涯本是有些伤感,被温瑶曦如此一说,心情倒是好了几分,和声道:“师妹所言甚是,你我同病相怜,却也是有缘的很了,那我这便随师妹去见见那人间奇景吧。”
说罢,两人缓步前行,穿过密林后,竟是见到前方有一处湖泊隐于密林之中,却不知水源从何而来,当真是人世间一大奇观了。
温瑶曦浅浅一笑,和声道:“段师兄,这里便是那处奇景了,我见它通透如镜,便唤它作镜湖,你意下如何呢?”
段木涯微微点头道:“这里光洁如镜,却又深不见底,唤作镜湖,自是好的。”
温瑶曦轻笑道:“久闻师兄笛艺精湛,面对这如此美景,可还能为我独奏一首?”
段木涯闻言微笑道:“不想师妹还有如此雅兴,只是并未将木笛随身携带,恐怕要让师妹失望了。”
温瑶曦闻言果真是眼色一暗,缓缓摇头道:“不妨事,既是师兄没有带来,那便下次有机会再恭听师兄的笛曲吧。”
段木涯见温瑶曦神色一暗,只好微微摇头道:“既是师妹有心听我奏乐,那我也只好献丑了。”
温瑶曦心头一惊,问道:“师兄不是没有带木笛吗,又如何奏乐呢?”
段木涯轻轻从旁边的柳树旁摘下一片柳叶,淡淡道:“心有乐律,这些花花草草亦是可以琴瑟和鸣的。”
温瑶曦莞尔一笑,拱手道:“如此,便恭听师兄的雅作了。”
段木涯静静的坐在湖畔,思虑半晌,便轻轻的吹起了那柳叶来,虽说柳叶本不是什么乐器,可在段木涯的手中,似是有魔力一般,竟是发出了一阵阵悠扬的乐声,温瑶曦坐在一旁,亦是听的如痴如醉。
曲罢,段木涯淡淡一笑,似是对自己的即兴发挥甚是满意。
温瑶曦则是拍手赞道:“师兄果真是乐律奇才,这一片小小的柳叶竟是能吹出此等仙乐,只是瑶曦才疏学浅,不知道这首曲子唤作何名呢。”
段木涯微微摆手道:“师妹言重了,这首小调是我见这镜湖之色一时兴起所做,并非什么仙乐名曲,倒是让师妹见笑了。”
温瑶曦闻言却是一惊,惊讶道:“师兄只是片刻间便作出了这首曲子,当真是比这奇景还要更奇了几分啊,不如师兄再为这曲子起个名字可好?”
段木涯微笑道:“这首曲子本就是为师妹而作,师妹邀我来这镜湖一览,亦是心情大悦,不觉间便随着心意吹出了这小调,如此看来,便唤它作镜中人如何?”
温瑶曦闻言脸色又是红了几分,低声自语道:“镜中人,镜中人,镜中亦似心中痕。”
两人相视一笑,夕阳已是将这镜湖染成了一抹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