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她煞费苦心,她却不知。”杨晚晴悠然一叹。
几秒的沉默,云离落一拍桌子,怒道,“朕从不曾有过任何苦心!休要浑说!”
杨晚晴温婉一笑,对他的怒只当小孩子怄气,“皇上只是放不下面子罢了。不觉得,你们两个的脾气很像么?世事总是这样,两个性格类似的人总是互相吸引,却又免不了结怨。”
云离落面上的怒气逐渐收敛,没有说话。
“皇上就不想将所有的事都一样一样说清楚么?”杨晚晴为他倒了一杯凉茶。
绿豆凉汤,解热降火。
云离落小抿了一口,阖上那对幽邃的眸,长发如墨披散在椅背上。
“如何说的清楚啊。”他悠悠一叹,再睁开眼时,已笑得洒脱,“顺其自然吧!她想怎样,就随她吧。”
“宫中之事千变万化,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皇上就不怕她身陷险境而不自知?”杨晚晴淡淡一笑,目光流转扫过他隐现紧张的脸色,心下明了,他看似潇洒,实则仍放不下。
若说了解,再没人比她更了解云离落了。
他们曾有过相似的经历,而命运又将他们两个本不该有所交集的人交合在一起,相敬如宾数载,能成为他心累时休憩的港湾,已是她最大的幸福。
“能为她做的,朕已悉数做了!”云离落的心境又烦乱起来。
杨晚晴端过葡萄,小心剥皮,“皇上以前总拿她当成小女孩,而如今皇上还觉得年纪相差十岁是障碍吗?”笑了笑,“皇后可是比她还要小一岁。”
云离落长舒口气,继而眸光徒然变得尖锐,“如果当初不是她乱闯青楼,不是她杀死了……”
“如果皇上不是在乎她,当年怎会一时气恼将她留在嫣红楼?说是因大业送她入宫,实则为了什么,皇上心里清楚,晚晴心里也明白,就连皇上身边的影卫也知晓吧。只有她……不明白。”杨晚晴笑着递上剥好的葡萄。
“如今,只差个人,对她说明一切。”杨晚晴的眸底逐渐浮起一层落寞,“我愿为皇上做个坏人。”
“不需要!”云离落一把打飞那晶莹剔透的葡萄。
愤恼离去,留下杨晚晴一人暗自垂泪。
拾起滚落在地的葡萄,放在翡翠碗中,看着那剔透的果肉,漠然沉默。
他是在怕,怕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后,而残月却不相信,误会他只是在寻开脱之词。
落颜煞是他下的毒啊,他的苦心,是不想残月的颜貌被祈瑞国发现,她可是杀死祈瑞国太子的真凶!
残月早就料到自己会再次毒发。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醒过来时是第二天中午。外面下着细雨,天气有些冷。
碧芙说,云离落来过,只是看她一眼便匆匆走了。
太医院遵圣谕,只有孙太医一人来韶华宫。在梨园时负责照顾残月的那个太医。
剩下的太医听说都被调到坤乾宫去了。
“娘娘,您再与皇上这般冷下去,只怕您再毒发就没有太医来了。”碧芙哽着声音,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浓郁的药味混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药引。
他的血。
残月的心,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一痛。
抓紧拳,忍住那难闻的味道,仰头喝下。
突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梨园,回到他初登帝位,她咬毒自尽,被他救下却囚禁于梨园。
看向窗外,迷蒙的细雨,泛黄的叶子在瑟瑟风中飘落……
又一年,夏去秋来。
太医们为何都去了坤乾宫?是他取血出了事,还是寒刃就养在坤乾宫?
“碧芙……梨园的梨子熟了吧,我想吃。”
“碧芙这就去摘些过来。”碧芙擦下眼角,拿了伞匆匆去了。
守在外间的宫女们无声静立,没有残月的吩咐谁也不敢靠近。
残月本想起身,去看看窗外薄凉的雨,怎奈身子无力,摔倒在榻边。费力想爬起来,膝盖硌在冷硬的青石砖上,一阵生疼。
“你怎么在地上?”一声焦急的低呼,杨晚晴赶紧跑过来,搀起地上的残月。
残月斜睨杨晚晴一眼,本想推开她,反而倒在她怀中。
“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照顾皇贵妃娘娘的!本宫定禀明皇上,治你们失责之罪!”杨晚晴费力搀起残月,斥向那帮闻声赶来的宫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