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谁都没想到,已经远去的云离落转过身来,一把抽出身侧侍卫腰间大刀。提着明晃晃寒光乍现的大刀,杀气腾腾地奔过来。
金铃吓得脸色雪白,张大的嘴本欲吓得尖叫,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皇后亦吓得猛抽冷气,苍白如纸的脸色毫无生气,一双美眸瞪得恍若铜铃般,三魂七魄仿佛被吓走了一半。只觉得不消须臾,她便会在他的刀下,身首异处了。
在场跪地的宫人们,更是吓得抖若筛糠,汗如雨下,更有甚者吓得尿了裤子。即便如此,他们仍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真就触怒龙颜,成为刀下亡魂。
谁也没有料到,云离落那一刀,居然深深刺入翠竹的胸膛。
翠竹满脸血污,惊恐地看着给了自己致命一刀之人,那个人人敬畏的皇上……
“奴婢所言……句句……句句属实……”拼尽最后一口气,翠竹那混着满口鲜血的嗓子眼里,硬是挤出含糊不清的最后申辩。
血,沿着翠竹的身子,一直蔓延,染红了坤乾宫殿前的白玉石砖。那胭红胭红的一片,像极了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妖冶刺目。
皇后身子一歪,瘫坐在地。娇容失色,余惊未定,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证明自己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金铃亦是吓得不轻,本想张口关心下皇后,怎奈打颤的牙齿,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云离落神色漠然,好像杀死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丢了染满鲜血的大刀,他看也没看皇后一眼,径自回了寝殿。
莲波看着吓得早已失了仪态的皇后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也跟着云离落进了寝殿。
残月当天就被放出来了。据说已抓到做人偶诅咒皇上之人,是一个嫉恨良国的老嬷嬷为了嫁祸贵妃娘娘才做了人偶放在残月的寝宫中。
对于这个只是给外界人的说法,残月并不认同,但也没说什么。
朝华宫里,尤其是她的寝殿,向来不让外人随便进出。那个人偶怎会轻易被塞在她床铺之下?若不是那日皇后的人在搜宫之时动了手脚,故意将人偶塞在她床铺下,否则怎会得手。
残月回到朝华宫,夏荷和宫里其他宫人也都被放了出来。这时她才知道,翠竹在坤乾宫前大闹的事。
残月没想到,舍命救自己之人,居然是她为了利用施以小恩惠的翠竹。愧疚之感填满残月心间,无暇伤怀,赶紧吩咐夏荷。
“你赶紧联系宫外头的人,设法找到翠竹的家人,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去。”残月翻出一大包银子,塞给夏荷。
“公主是怕皇后娘娘斩草除根?”
“皇后报复心重,不杀了翠竹全家,岂能消恨!”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能痛下杀手之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夏荷领命,匆匆去了。
按理,残月应去坤乾宫谢恩。一番梳妆打扮,即便抹了厚厚的胭脂,依旧遮掩不住她青黑的眼眶。在天牢这两天,她都没有睡觉。
站在坤乾宫前,殿内迟迟没有传唤。即便已临近傍晚,闷热的残阳依旧晒得她头脑昏沉,有些难以消受。
厚重的殿门终于打开了,莲波从里面出来,缓步走向残月。
“还以为不会再见了呢。”莲波冷笑。
“命不该绝,真是没办法。”残月“呵呵”一笑,不将莲波的讽刺放在眼里。
“皇上现在正睡着,没功夫见你。”莲波冷哼一声,正要离去被残月唤住。
“有没有功夫还得皇上定夺。”残月向前一步,与莲波并肩,抬首傲慢地看向不远处的大殿,“你还是老样子,总是替他妄下决断。你知道,他最厌恶这一点。”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你的岁数都大,不用你来教我!”莲波甩了脸子,正欲快步进去,孙如一却从里面提着药箱子出来。
“皇上有旨,宣贵妃娘娘进去。”孙如一恭敬传话。
残月弯起唇角,看着莲波笑了。
缓步走上高阶,在与孙如一擦肩而过时,残月悄声说道,“孙太医料事如神的本领,有时间本宫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想到在天牢被孙如一看穿心思,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孙如一轻轻一笑,“不是微臣料事如神,而是娘娘将一切都写在脸上还不自知。”
残月脸色一乱,瞪向他的目光更加犀利锋锐,却让孙如一忍不住笑起来。
“微臣告退。”
孙如一远去,残月还迟迟没有走进大殿。而是不自觉抚摸向自己的脸颊,望着那偌大威严的大殿,有点怯步。
真如他说的那样,她所有的心事都在脸上?
云离落披着薄衫斜躺着,身旁的矮桌上放着厚厚的折子。
宫女伺候他用了茶点后,纷纷退下,殿内只剩下莲波和残月候着。
他似乎许久才发现残月,只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看折子。
残月就站着,或者站得厌了也不经过他同意,自顾地坐下喝茶。他不对她说话,她也没什么话好对他说的。
一直到晚上用膳,他没有邀她用膳,也没有反对。
残月便坐在大长桌子一角。这两日,她都没有用餐,饿透了的她吃起来尽力不做到大快朵颐,还是难免在人前失态。
她没有看到,总是不经意扫她一眼的云离落,见她吃得美味,唇角不自觉轻轻弯了弯。
饭后,他还是好像她不存在般继续去看折子,批阅奏章。莲波伺候他服药,在经过残月时,很不待见又厌烦地闷哼一声。
残月不以为然,全当没有看到。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他也没空出功夫来让她谢恩。换言之,她完全有很多机会率先开口,跪一跪,谢一谢也就可以回去了。只是他不说话,执拗的她也不想讨没趣先开口。
索性,两人就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