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被小彩逗笑,喟叹一声,“想不到我堂堂狐族之皇,也能败给一众小辈。”
“啧啧啧,将将恢复记忆,说话的口气都老成了。”小彩打着哈欠揶揄她。
“其实我真的挺老了。”将小彩放回袖子内,还不忘打趣他一句,“困了就先睡吧,有时间我给你做个茶叶包,免得你总用茶水洗澡恶心人。”
“我的确好困好累,我去入定养神了。等我醒来或许就可以完全化成人形了。”
一朵无力地倒在地上,望着手中沾染了诛仙台戾气的黑色匕首。这把匕首救了自己也同时害自己背上了黑锅。将匕首收入袖中虚境,望着院子内一片狼藉,心口空荡的有些冰冷。
举目望向深远漆黑的夜空,心口冷的更加难受。勉强起身,挥手间将院子的一切瞬间恢复原样,只是地面因打斗出现的裂痕无法恢复如初。
身侧的梧桐树已抽出了嫩绿的叶子,焦黑的枝桠也渐渐有了青色。明年,梧桐树应该会枝繁叶茂了吧。在宣华宫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梧桐树,高大繁茂,夏天饮一壶香茗坐在树下纳凉,羽宣在一旁批阅奏章,那时的安宁真真是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
一朵摇摇头凄惶一笑,原来在她久远的前世今生记忆里,唯一岁月静好的便是在人界和羽宣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了。
羽宣,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小朵好想你。
窝在床角,紧紧抱住双膝,身子缩成一团,酸涩的眼角依旧没有眼泪。夜里好安静好安静,静得让人感到无比的孤单。
临近天亮时,院内终于传来脚步声。一朵很兴奋地抬起头,当看到来人却是喜子,她自嘲一笑。
“上仙应该病得很重吧。”一朵自言自语呢喃一句。
喜子看到她脸色苍白的吓人,紧张起来,“娘娘怎么了?莫不是受伤了!”
“没事。”
喜子望着一朵许久,低声问一朵,“娘娘可觉得开心?”
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心了啊。只是不知喜子为何问她这个。“你怎么来了。”
“娘娘难道还在期盼尊上回心转意?在尊上心里眼里只有上仙一人。”喜子的口气有些急,秀气的脸上也浮现一种一朵看不懂的恨意。
“你是尊上身边的人,怎么能说这些话。”她可不想喜子想来探话的。
喜子有一刻的低落,旋即转了话题,“尊上命奴才来接娘娘回宫。”
“回宫?”一朵重复一声。“在那个偌大的玄水明宫,哪有我的立足之地。回去不过是庸人自扰,不回去亦是庸人自扰。回不回去都是一样,他想要的永远都不是我。不过是希望我能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给我最深最痛的伤害。”
“娘娘……”喜子心疼地望着一朵,俊俏的脸上犹豫挣扎神色复杂。终于,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娘娘,您走吧。我回去就说没找到娘娘。”
“这里才是我的家啊。”她有些纠结,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逃走的人总是她?
“娘娘,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何苦折磨了您自己个。娘娘放心,我喜子绝对不会出卖了娘娘。若日后娘娘还记得喜子,就到幽江之岸给我婆婆带句话,说喜子定不负厚望。”话落,喜子垂下眼睑,想了想还是向一朵伸出一只手。
一朵看着喜子那只白净的手困惑起来,身为一个男子即便是阉人怎会有一双比女子还纤柔的手。
喜子似是看出了一朵的不解,说,“喜子出生那日便被婆婆净了身,他从小就告诉我,我是要入宫做妖王贴身太监的。”
“那么小就被净身?在妖界,只有那些修为浅薄资质太差法力很难突飞猛进的男妖为了寻求保护才会入宫做太监。看你的样子身段骨骼清晰,眸光清凉,不似资质差的妖精。更何况,还是出生就被净了身。”一朵觉得银老太的的做法很说不通,喜子不是银老太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么?怎么舍得送入玄水明宫做太监?
“婆婆说了,我要是女儿身就要入宫为妃,要是男儿身就要净身入宫做太监。总之,我是一定要进宫的。”喜子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悲色。他伸出来的手依旧伸着,“娘娘,将沾染了诛仙台戾气的匕首给我吧。放在您身上不安全,交给我了,我帮您毁掉。”
“你怎么知道那匕首在我这!”一朵一惊,“昨晚你在场。”
喜子依旧笑容恬静,像个秀气好看的女孩子,“娘娘莫怪,我来的时候正是他们逃走的时候,恰巧看到娘娘手里的匕首。没有现身,是不想娘娘看到来人是我而难过。不如给娘娘些时间好好想想。”
“你说的很对,我是应该好好想想了。上仙病着,我又怎么敢强求他会赶来救我。”一朵努力让自己笑,不让喜子看出她的伤心难过。又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前世便是这个样子,事事都是花水上仙为先,她永远在他心里屈居第二位。方才与绮影三人大战,灵光照射数十里,身为妖界之王怎会没有感应。她坚持那么久亦是在向他求救,他却在关键时刻没有出现。
早就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不怕了,还有什么舍不下!
“娘娘,匕首交给我,您就快些走吧。不然一会鸟族之人集结完毕向您攻来,一时间您未必占得了上风。若界时引起狐族和鸟族大战,也不好收场。”
“喜子,谢谢你。”一朵从袖中将那把黑气萦绕的匕首交给喜子后,离开了兔子洞。她答应过玄辰要去天界的,若食言终究不太好。
离开兔子洞隐去身上气味。最后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青辉为阿牛爹报仇。
一朵没有看到喜子抓着那把匕首眼底掠过的狂喜。他收好匕首在袖中匆匆赶回玄水明宫。无殇还守在落花宫,花水上仙昏睡不醒手却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时常呓语呢喃,句句戳中无殇的心。
“澈,你说过我才是你此生唯一挚爱。”
“澈……不要离开水儿,水儿知道错了。”
“澈,我好冷好冷……”
无殇将花水上仙小心抱在怀中,用棉被将她的身子裹紧。
这时候喜子从外面回来了,见到屋内俩人相依相偎的亲密画面,垂下眼帘。他跪在地上回禀无殇,“尊上,奴才去时丑妃娘娘已离开兔子洞。奴才与绮影等人缠斗多时,才得以脱身回来。”
无殇见喜子确实一身风尘仆仆多处刀伤,依旧掩不住眼底深沉多疑,“本王将灵气注入勾剑为兔子脱身,你怎未用。”
喜子赶紧将一把弯钩利刃呈给无殇。“这是尊上特特为丑妃娘娘护身所赐利器,奴才命贱怎敢擅自使用。”
无殇眉心紧了紧,眯着眼细细打量喜子。喜子办事确实细腻妥帖,有着与他年纪不附的稳重老练,应该是商公公调教的好。虽然办事能力不亚于商公公,喜子即便再亲善剔透对他毕恭毕敬总觉得有一种无法逾越的遥远,不似商公公有亲近舒心的感觉。只可惜,商公公已死堕入轮回道了。又细细打量喜子一阵,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将目光落在那把勾剑上。他不得脱身便将此剑注入灵力派喜子接她回宫,她却离开了。
她答应他会回来,怎么又骗他!她总是喜欢骗他!
抱着花水上仙的手缓缓抓握成拳,却在他看不见的方向,花水上仙睫毛一跳,好似不安地搂住了无殇,痛苦地呓语一声。
“澈,你可还像当年那样只爱我一个。”
“当然,只爱你一个。”无殇的拳头紧得颤抖,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他在心底发誓,绝对会把白一朵抓回来。